李嬷嬷听得也立起眼睛来:
“我的天爷爷,我竟没想到这一节!
只是啊,我的哥哥儿啊,你老娘我不是个没算计的,你且听我说。
我原想着,等日后宝玉当了家,你不就熬成了赖大?我也就跟着你熬出了头。
你瞧瞧赖家,不就是因为赖嬷嬷是二老爷的奶娘?熬了两三辈子熬出了头。如今,赖大做了这边的管家,赖二做了东府里的管家,两下里横竖都捞钱,可不成了个大财主?
赖大家的儿子赖尚荣,虽说也是个家生子儿,可一落娘胎胞,老太太发下话来,放了出去,可不是天大的洪福?
那赖尚荣竟一日奴才也没做得,自小身边也都是丫头、老婆、奶子捧凤凰似的,比宝玉也差不许多了。
到后面也跟贾府的公子哥儿似的去学里读书认字,一个奴才秧子,比正经正根正苗的还强得多呢。
到二十岁上,又是老太太的恩典,许他身上捐出个前程来,这是何等的体面?自打当了官,人也愈发的威武了,比先时也胖了,看着就福气。
我头前听他们说,赖家新盖的花园子,比东府里的不小呢,亭台水阁,楼房厦厅的,出入坐轿子,使奴唤婢,赖嬷嬷过的跟老封君似的。
我就只盼着也能跟她那般受用几年,之后死了也愿意了。”
李贵一摆手:
“你老人家糊涂了!
如今的贾府能跟头些年比?如今这家里的情形,年年出多少入多少,还有谁不心明眼亮的?
这会子还图惜那许多长远,倒还要排在赖家后面等着给贾家当管家?
‘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谁守谁一辈子呢?不过三年五载,各人干各人的去了。那时节,谁还管谁呢?
我的娘,不是我说句过头话,咱们这府里的二老爷就不是个正经发家的样子,做了快二十年官,还是个五品官。
若是老祖宗的气运还在,留着珠哥儿还活着,倒还可能考中科举,飞黄腾达,重振家业,可偏偏还早早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