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椹:“……”他这次彻底从兵书上移开目光,皱眉问:“可知对面将领是谁?”杨元羿:“……没见过,其中一个还是小姑娘。”裴椹抬头看他。杨元羿一脸尴尬,很快又说:“但战术不是他俩的,后面有人指挥。”说着,他在面前的沙盘上把刚才三场仗都复现一遍,接着一屁股在旁边坐下,道:“你看看,这家伙打法实在诡谲。”裴椹凝眸看着沙盘,不由细细研究起这三场小规模战事。……翌日清晨。杨元羿又被一阵鼓声吵醒,顶着一张没睡好的怨气脸,再次到中军大帐。见裴椹一早就在看沙盘,他微微惊讶:“你还在研究昨天那三场战?”裴椹瞥他一眼:“我至于?”杨元羿探头看一眼沙盘,道:“这不就是在研究?”裴椹摇头:“我是觉得他风格有点熟悉,跟之前攻打宁城的应该是一个人。”“诶,你还真猜对了!”杨元羿忽然一拍大腿道。裴椹转头看他。他连忙道:“我刚查到,这小子就是之前抢在我们前头攻下宁城的那家伙。据我们之前派到宁城附近的人回报,此人应该很年轻,据说长得还很俊秀,进城后一剑砍了宁城那个守官,赢得百姓一片叫好。另外不知他是什么来头,在叛军中好像很受重用,被我抓住的几个叛军都称呼他小将军,而且——”说到这,他忽然看裴椹一眼,才继续道:“而且你不觉得他有些打法跟你有点像?”裴椹看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我没看出哪里像。”“怎么会不像?他有几个战术跟你甚像。”杨元羿道。裴椹皱眉:“他风格多变,不止像我一人。”杨元羿:“哦?”裴椹手指敲着沙盘,沉思道:“应该是看过很多兵书和战事,各种打法都有涉猎。但有时知道太多太杂,反而不好,容易纸上谈兵。他年纪轻轻,能融会贯通,又用于实战,还能两次打败你,确实难得,可惜了——”可惜是在叛军中,不是在他并州军中。正这么想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杂乱声。裴椹皱眉,隔着帐问:“怎么回事?”很快士兵来报:“将军,有几个从雍州来的边军,说给您送信。”裴椹一僵,不知想起什么,忽然转身,疾步如风,一把掀开帐门出去。到了外面,果然见到一个熟悉的人。“陈青?”裴椹从未觉得陈青这张瘦猴脸如此顺眼过,他眉目稍松,仿佛冰雪消融,竟快步上前,一把握住陈青的手腕,道:“进帐说。”说着便拉陈青往帐中走,语气轻快,眼中仿佛都带着笑,惊呆旁边一众士兵。陈青受宠若惊,接着想到自己要传的消息,忽然又一阵害怕和紧张,忙转头求救地看向其他一起来的边军。但其他人哪敢上前?裴椹脚步极快,眸中压着喜悦,刚进帐,还没坐下,就立刻问陈青:“可是我妻……是‘沈秀’让你送信来?”第98章陈青以前就觉得裴二不一般,在伤兵营里时,大家都睡破木板床,穿打了好几层补丁的旧衣服,甚至裴二的衣服还是醒来后,大家接济的。但其他人穿上,往帐中的破木板床上一歪,头发再糟乱一些,就像街边穷要饭的。可裴二不一样,裴二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也肩宽腿长,无论躺着坐着,都与旁人不同。这种不同不仅体现在他样貌过人,少言寡语上,更多是一种气场。陈青也说不清,非要形容的话,就像一柄没出鞘的剑,冷冰冰地搁在那,就寒意沁凉,一旦哪天出了鞘,定然锋锐逼人。要不说,他能娶到沈姑娘呢。沈姑娘也是个眼界不一般的女子,只可惜……陈青缩手缩脚,小心看了一眼面前的裴椹,吓得又一抖,讷讷不敢开口。他以前就猜过裴二失忆前,身份可能不一般,还猜对方可能是个曾经家中有钱,如今家道中落的少爷。可没想到,对方不仅家世不一般,还是世子,还是手握兵权的那种!在来长安和梁州前,陈青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陈将军,还大多是站在士兵行列里远远瞧见,没怎么直面过。此刻站在手握重兵的燕王世子面前,哪怕对方是曾经认识的裴二兄弟,他也吓得禁不住腿抖。尤其他将要说的事,还是、还是……陈青越想越害怕,腿已经抖得快要站不住,大冷的天,额上竟直冒汗。裴椹问完话,见他半天不说,不由皱眉,又有些心急,再次道:“回话!怎么不说?”旁边杨元羿也一脸好奇。陈青吓得又一抖,张了张口,刚要说,却忽然,外面再次传来嘈杂声。裴椹一阵不快,隔帐问:“怎么回事?”外面士兵很快禀报:“将军,敌军又来叫阵。这次阵势比之前都大,约有五千人。”裴椹拧眉,直接对杨元羿道:“你去安排人,领兵将他们打退。”杨元羿忙说“好”,离开时却一步三回头,还想再多听几句。他一走,帐内瞬间只剩裴椹和陈青。陈青不由抖得更厉害。裴椹转头看向他,眉拧得更紧,语气已是不快:“到底什么事,快说!‘沈秀’是不是还在娘家?是不是她让你来给我送信?她最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