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提西南还有个当朝太子李玹,虽然他曾被圈禁过,但还没来得及被废,皇帝就先被囚了。如此一来,按法理,李玹可比金陵那位更有资格称帝。其实如果是以前,杨元羿觉得这事没什么可犹豫的,裴椹定然会选金陵那边。毕竟他跟梁王父子关系近,而司州那位又已经是朱友君的傀儡玩具。但偏偏,他们不久前刚看了皇帝寝宫的那些信。自然,以裴椹的实力,也可以谁都不选,自己割据一方。但这样一来,名不正,也言不顺。没看胡人到了洛阳,都扯起大旗,说他们胡人的先王曾与前朝的愍帝结为兄弟,承袭雍朝正统。大周的开国太祖乃篡逆之辈,他们入主洛阳,是为前朝的愍帝报仇,讨伐逆贼。当年前朝愍帝为争夺皇位,请胡人出兵帮忙,事后确实曾与胡人的大王结拜。但没多久,这位胡人好兄弟就把愍帝的脑袋割了,之后中原乱了五十余年,直到太祖皇帝建立大周,才短暂安稳一段时间。“但你别说,这话要不是胡人说的话,没准还真有用。”杨元羿忍不住道。起码一些世家大族,无不怀念前朝后来被他们当傀儡玩具的雍朝各位小皇帝。裴椹淡淡看杨元羿一眼,还没说什么,忽然外面来人报:“将军,王妃殿下派人送信来。”裴椹闻言,抬手接过信,打开一看,表情却险些扭曲。杨元羿见了,忍不住好奇看一眼,随即也惊得“嘶”一声,道:“这梁兴荣跟你有仇?”裴椹哪还有功夫跟他说这些,当即要写信向李禅秀解释,可忽然又想起,金雕已经送信去并州了。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他攥紧手中信纸,想了想,忽然道:“我去一趟梁州。”杨元羿:“什么?”“正好顺路把我父母接回长安。”裴椹沉着脸,大步往外走道。杨元羿:“……”复杂。假如这么想,能让你觉得自己不是特意去见公主的话。.裴椹到梁州军中后,还没来得及向燕王妃问清具体是怎么回事,李禅秀就因刚好得知他回来,派使者来送信,约他在西山坡见面。裴椹收到信后,想了想,决定先去见李禅秀。另一边,安兴县内。蔡澍先是得知裴椹留在梁州的三万军其实不堪一击,正大喜过望,不久又从张楚口中得知,裴椹已回梁州军中,正要去西山坡见李禅秀。至于张楚如何得知,自然是梁兴荣遣人告知。“将军,万万不可让裴椹和那位小殿下见面,万一他真招揽了裴椹,日后在义军中,他必然势头更盛,您再想翻身,可就难了。”张楚劝道。蔡澍冷哼:“这我自然知道,不过裴椹来了也好,他去与那小娃子见面,定然不会带太多人,趁机派人将他杀了,之后并州军群龙无首,不管我打那三万军,还是之后打长安,都会容易许多。”张楚一听愣住,但转念,又想起金陵的圣上和太子交代,宁可让裴椹没命,也不能让他自立或倒向李玹,于是很快又点头,赞道:“将军此计甚妙。”一句话,又把蔡澍哄得飘飘然。……梁州府城内,李禅秀和裴椹约定时间后,正要去和他见面,却忽然被城中事耽搁,最终晚一刻才出发。正是晚了这一刻,让他及时收到安兴县的眼线传回的消息。得知蔡澍的打算,他脸色骤然一变,原本只带十几人去和裴椹见面,忽然改为带五千兵马出行,一路向西山坡疾驰。路上寒风凛冽,吹得脸颊发僵,李禅秀心跳却一下快过一下,紧紧攥着缰绳,心中祈祷:但愿裴椹没事,但愿他不是一个人来……还未到西山坡,就先听见一阵喊杀打斗声。李禅秀心一紧,心脏仿佛要跳出喉咙,忙急声对身后骑兵道:“快!”说着自己也拔出腰间长剑,同时急拍马臀。西山坡,裴椹正被三五千人围攻。他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但确实也没带太多人,只有随行不到百名护卫。李禅秀赶到时,裴椹甲衣已沾满血,手中长枪的枪杆更因染血后太滑,快要握不住。李禅秀脸色骤变,急忙率军冲进去,挥剑砍杀。裴椹看见他,目光也一怔,望着他在马上的身影,失神一瞬。也就是这一瞬,猝不及防被一杆长枪击中脑后。不是多重的力道,他却忽然觉得头部一阵剧痛,眼前发黑,摔下了马。李禅秀眼疾手快,一剑刺死那人后,急忙也下马,去扶裴椹。蔡澍派来的三四千人本就被裴椹等人杀了一些,此刻李禅秀带的五千兵一到,不多时,就将他们打得溃散。耳边兵戈声渐渐消失,裴椹眼前黑色也慢慢散去,视线逐渐恢复。他费力眨了眨眼,擦去沾在眼皮上的血后,正看见李禅秀焦急呼喊他的秀丽神情。他不觉扬起唇,轻轻笑了笑。虽然耳中还有些嗡鸣,听不太清对方的话,可对方的关切担忧,尽数映在他眼底。对方果然是喜欢他的,先前他们立场对立,但现在,好像忽然又没那么对立了。时局变化太快,既如此,他是不是可以……再次表明心意?“我没事。”裴椹哑声开口,黑眸难藏笑意,看着正为自己担心焦急的李禅秀,“先前梁兴荣说的那些话,还请殿下勿要介怀,那是他个人之言,并非是我的意思,实际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