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大妇人和青衣小婢一见他来,赶紧道:“奴婢见过老爷!”青衣小婢紧跟着就愤愤不平地告起状来:“老爷,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
“啪!”一语未了,她另半边脸又挨了戚少保一记耳光,戚少保铁青着脸,一字一顿地道:“滚回去!”那青衣小婢呆了呆,咬着牙跑回去找夫人告状了。
戚少保对叶小天道:“小兄弟,你与水舞姑娘是旧识?”
叶小天眼见水舞在这户人家饱受欺凌,对这老头子毫无好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是!怎么?”
戚少保道:“水舞姑娘曾寄住老夫府上。如今老夫要举家迁往广州,不能带她同行。只是她孤苦无依,若是就此遣走,老夫着实放心不下,小兄弟既与水舞姑娘相识,那是最好,还请足下费心,帮她安顿下来,老夫也就心安了。”
说着戚少保从袖中摸出一锭纹银,递向叶小天。
…叶小天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不屑地道:“我与水舞姑娘自有交情,当然会帮她安顿,却不劳阁下担心。你就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有她们那样的恶奴,你这主人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了?”
叶小天啐了戚少保一口,拉起水舞就走,戚继光捧着银子,呆呆地站在那里,半晌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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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头儿是戚少保?”
叶小天怪叫一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没想到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的糟老头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戚继光,想到这位爷征战一生,死在他手头的人不计其数,叶小天就觉得后脖梗子冒凉风。
叶小天虽然是个浑不吝的性子,可是对于他真心钦佩敬仰的人,还是很有敬畏之心的,万没想到今日有幸见到这位当世名将,却把他痛骂了一顿,这可是特进光禄大夫、太子少保兼太子太保、左都督、蓟州总兵官的一品大员,位极人臣呐。他那兄弟戚继美如今就是贵州总兵,自己居然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此时,叶小天已经把水舞带回了会同馆,毛问智和展凝儿都见过水舞,如今见她情形可怜,都不由心生同情。可他们同情的目光却让水舞如坐针毡。
水舞本是丫环出身,即便主人再看得起她,甚至把她当成姐妹对待,但她自己清楚,她始终是个丫环,是下人。所以水舞从未有过什么不该有的矜持与清高,她可以放得下身价,可以做很脏很累的活儿养活自己,她不怕别人的嘲弄与讥讽,可是唯独在叶小天面前,她想保留一份尊严。她那小小的自尊,只有在叶小天面前才特别的敏感。她不想让叶小天觉得她可怜。
水舞幽幽地道:“叶大哥,遥遥……她还好么?”
叶小天道:“遥遥很好,只是时常会想起你,你就跟我们回葫县吧。”
薛水舞摇摇头,辛酸地一笑,道:“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们,葫县我不想去,遥遥有你看顾着,我也很放心,有你照顾她,我家小姐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水舞说完,向叶小天和展凝儿福了一礼,转身就走。
叶小天蹙了蹙眉,道:“你能上哪儿?”
水舞站住脚步,回过身来,向叶小天振作地一笑,道:“你不必担心,天下之大,不会容不下我一个薛水舞!蚕妇、织妇、茶娘、药婆,再不然便去本地大户人家寻点事做,天无绝人之路!”
水舞有水舞的骄傲,有她的自尊,也只有在叶小天面前,她的骄傲和自尊才变得特别强烈,是不是因为在她心中,叶小天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
叶小天默然地看着她走出去,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院门口,始终没有再说话。当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心智似乎也成熟了许多,性情也变得更沉稳了。
展凝儿睨了他一眼,道:“你就这么让她走了?你放心的下?”
叶小天缓缓地道:“有些事,不能太执着,执着过了头,就是傻。有些事,不能刻意去强求,太刻意了,就会弄巧成拙。一切……随缘吧。”
叶小天说完,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向房里走去。展凝儿意外地看着他的背影,只觉此君言语大有禅意,听来颇有出尘之感。
展凝儿恍惚了一下,才清醒过来。她定了定神,环顾左右,忽然若有所觉:“咦!老毛呢?”
哚妮道:“奇怪,他刚才还在这儿呢,一转眼功夫去哪儿了?”
展凝儿没好气地啐了一口,道:“我呸!这王八蛋说的冠冕堂皇的,我还真以为他大彻大悟了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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