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孔双华喋喋不休的时候,孔子田沉默不语,孔妈妈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女儿的事从来都是摆在孔妈妈心中的头等大事。但方圆还是不客气地打断了孔双华的话:
“爸、妈、双华,我想说几句。”
孔子田看着神情严肃的方圆,心道: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女儿在这件事上缺少心机、缺少忍耐啊!也好,看看方圆怎样说,正好也检验检验女婿爱女儿的程度。
孔妈妈说:“从回来后,我光听歇在说,方圆你还真一句也没说呢,你也说说,老家的婚礼和咱东州的婚礼有什么不同?”
方圆说:“爸,妈,双华!我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很高的社会地位,我从来都不回避他们身上也有一些难以改变的缺点和传统意识,但无论怎样的情况,我都很爱我的父母,我也知道,我的父母很爱他们的儿子,希望他们的儿子将来生活好、工作好,希望儿子和儿媳妇和睦幸福。”
孔妈妈说:“是啊!天下的父母都希望孩子能过得好。”
方圆说:“虽然我的父亲有一些封建家长意识,但已经60多岁的人了,想改变这种意识也是不可能的。与其改变,惹得长辈和晚辈都不高兴,不如适应和包容,让还不知道能活几年的老人开心地度过晚年。我要对双华说,你今天晚上没有直接地说我的父母如何不好,但你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谁都能听出来你对我父母,甚至我的姐姐姐夫的不满。爸爸、妈妈都是大学教授,都是明事理的长辈,我相信,爸爸、妈妈心里也不认同你的想法。”
孔双华说:“你想干什么,方圆?我说的都是实话,难道说点实话就错了吗?”
方圆说:“双华,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从来都从内心深处敬爱你的父母;双华,我知道你也很爱我,也愿意为我方圆做所有的事甚至奉献一切,但从你的心里,你爱我的父母吗?你有把他们当作你的爸爸、妈妈吗?”
孔双华好像明白方圆的意图了,解释道:“我也叫你父母爸和妈呀。”
方圆说:“叫爸和妈不代表从内心里敬爱他们、尊重他们;如果敬爱他们、尊重他们,你今天晚上就不会跟爸、妈说这么多东北的不好、老家人的土气、没文化、不讲卫生。双华,所谓爱屋及乌,如果你真地爱我,我请你像我敬爱岳父、岳母一样,敬爱我的父母、你的公公、婆婆,还有我老家的亲戚。虽然他们都没有多少文化,但他们都一样的关心我、爱护我,一样都是我方圆的亲人。”
孔双华涨红了脸,拿眼睛看自己的爸爸、妈妈。
孔妈妈也愣了,一贯温良谦恭的方圆,今天竟然也能说出这一番义正辞严但语气柔和的话,的确出乎意料。她的目光也投向了孔子田,希望孔子田能破解眼前的尴尬。孔妈妈有一点担心:女儿对方圆的父母有不满,方圆现在对女儿有不满,会不会影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呢――这可是孔妈妈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女儿是好女儿,女婿也是千载难逢的好女婿啊!他们两个好,现在已经成为孔妈妈心里很大的心愿,当然罗,如果再能生个外孙,那可就是锦上添花了。可是现在,方圆竟然当着自己和孔子田的面,批评起孔双华来,这个开头不太好吧。
当方圆也把信任的目光投向了孔子田的时候,孔子田的内心竟然有了一些矛盾:方圆今天说得不错,这双华这样说公公、婆婆,如果换了自己,心里也不舒服;但他们小两口才刚刚结婚哪,现在开始方圆就敢当着自己和老伴的面批评双华,那以后随着方圆的翅膀逐渐地硬起来,批评双华那还不成了家常便饭?可不能助长这样的苗头啊y,好多年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家务烦恼事了,没想到女儿刚刚跟女婿结婚,事情就出了。
想想自己的老伴,在公公、婆婆去世之前,好像从来没有跟公公、婆婆红过脸。跟自己回老家,也一样是农村,但从来没有见过她埋怨公公、婆婆什么――女儿跟老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孔子田一刹那竟然也没有了主见。
整个孔家一时间陷入了让人似乎都要跳出来的安静。本来雀跃兴奋的孔双华看着方圆的脸,心里有了一些害怕,害怕方圆不再喜欢自己,害怕方圆真地生了自己的气;孔妈妈求助的目光一次次把电波洒向孔子田,孔子田竟然视而不见,让孔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方圆却从孔子田的沉默里体会出了一点味道来:如果我方圆说得不对,岳父肯定会直接批评,毕竟那是他的女儿;现在他不表态,只说明了他不希望自己这个女婿公开批评孔双华,但同时也不想让孔双华继续错下去。
望着孔子田,方圆决定给孔子田一个台阶下。在这个家里,最好是谁都不要得罪,但如果要排个顺序一二三来,那最不能得罪的人正是孔子田。或许,自己刚才的话,虽然语气柔和,但当着二老的面直接说孔双华的错误,的确让岳父心里不舒服。那好吧,原则我要坚持,但在这个底线之前,我可以退一万步。
方圆想到这里,轻轻地拉起孔双华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眼神里包含着无限的温柔:“双华,刚才或许我的语气重了一点,我向你道歉。中国人自古以孝为先,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姐妹,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你的父母,我的父母,都是我们两个人的父母,我们都应该敬爱他们、赡养他们,来回报父母把我们从小培养、照顾长大的养育之恩,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