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开学前的最后一次校务会了。杨芳坐在她应该坐的位置，主持着这一次校务会。校务会研究了好几个问题，包括开学典礼、迎接市教育局期初视导、教导处对教师教学计划及备课的检查，以及开学初的听课安排。
方圆本着杨芳提出的意见，他就支持的原则，对杨芳表示了无条件支持。期初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事情，年年开学，年年有期初视导，年年要检查教师的计划和备课，都是些常规工作，谁当过几年学校的干部，都会了解这一流程。方圆支持，自然得到了邱正轩和杨英贤的支持，其他人也就更不好提出什么不同意见了。
方圆以为，杨芳可能是忘记了他的语文开放课的事，正以为这一次校务会即将结束的时候，杨芳忽然说：“还有一个议题，在校务会上讨论讨论。”杨芳看了方圆一眼，说：“我听说方校长在高中老师会上，说他准备开放他的语文课，这件事大家怎么看？”方圆知道，自己要面对的还是不能逃得过。还好，邵可卿已经给他提供了两全其美的办法，相信各让半步，给杨校长一个台阶下，那么自己还是能够让最初准备通过开放语文课来树立自己威信的设想得以最终实现。
杨芳提出了这个议题，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在方圆的脸上。这个时候，方圆是不能表态的，只有经过充分的讨论之后，方圆再释出自己的善意，杨芳才能感觉得到，才更容易退半步而不是把退的路全部堵死。
但让方圆没有想到的是，那红竟然第一个发言：“杨校长，各位同事，方校长要开放语文课的决定，我非常支持。”杨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说：“那校长，说说你的理由吧。”那红说：“我听过方校长在参加清江省比赛回东州后的汇报课，可以讲，听方校长是一种艺术的享受。我是艺术老师，更愿意从审美的层面来剖析一堂课。方校长的语文课，上得很美，就像是情景剧一样。我敢说，在东州教育系统能够把语文课上到方校长这个水平的，再没有第二人。方校长决定开放语文课，是一种大公无私的精神，他是希望他的成功教学经验，能够带动全校老师共同提高课堂教学能力，人人都把各自的课上得让人有一种艺术的享受。这样的话，老师愿意教，学生愿意学，师生关系会更融洽，教学质量也会不断提高，对5中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杨芳看了方圆一眼，内心充满了狐疑。还没有开口，杨英贤第二个发言了：“杨校长，方校长，各位同事，我来说几句。我对方校长的能力是非常佩服的，无论是领导能力，还是语文教学能力。方校长开放语文课，正好给我，给包括初中的老师们在内的全校老师很好的学习机会。通过听、评方校长的课，老师们就可以知道，自己的不足在哪里，以后应该怎样向方校长看齐。如果每一个老师，都能从方校长那里学到哪怕是一点皮毛，我相信，东州5中的高考和中考，都会再上一个新台阶。”
杨芳心里有一种被堵的感觉。难道自己这样关心方圆，怕方圆开放语文课出现一些无法预料的后果，方圆一点也不领情吗？为什么一上来，那红和杨英贤就站在了方圆的这一边。这方圆有没有在背后做过这两个人的工作？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5中的校长，他方圆即便是三年后接5中的校长，那也是未来的校长，而现在，他只是一个副校长。如果全校的副校长、教导主任都听方圆的，那自己这个校长，以后还怎么能管得了全校？
杨芳忍住心中的不快，平静地说：“好，那校长、英贤校长都谈了自己的看法。其他同志还有什么意见吗？”
这样的诚，中层们一般是没有发言权的，毕竟决定学校的大事，一般都是由副校级以上的干部来集体决定。中层们只有执行的权利。阮少修却在这个时候发言道：“各位校领导，各位同事，方校长决定开放语文课，这本身需要很大的勇气，我很敬佩；同时这也是对自身实力充分自信的表现，我也十分敬佩。我准备在自己没有课或其他的时候，多听听方校长的课，多向方校长学习，同时力所能及地做好课前课后的服务协调工作。”
杨芳鼻子简直都要气歪了。这阮少修，是我杨芳的办公室主任，还是他方圆的办公室主任？为什么自己提出这样一个话题，到现在为止，全部是一片支持方圆的声音呢？难道自己真地被架空了吗？杨芳看了看还没有表态的邱正轩和戴良花，想到邱正轩是老成持重的人，不太像曹冠廷、杨英贤那么冲动，戴良花平常沉默寡言的，也不是那种投机取巧、逢迎拍马的人，杨芳面带笑容，问道：“邱校长，戴主席，你们的意见呢？”
邱正轩看了戴良花一眼，戴良花伸出手表示“请”的意思，示意邱正轩先说。邱正轩看了看杨芳，又看看方圆，心里真地犯了难。这话不好说啊！方圆要决定上开放课，如果杨芳同意的话，肯定不会拿到校务会上讨论。从这个角度理解，杨芳肯定是反对的。但现在这个形势很奥妙，前面三个发言的人，都支持方圆，自己敢支持杨芳吗？不敢啊！曹冠廷是怎么“死掉”的，虽然大伙看到的是市教育局张元庆科长宣布将其调离5中，去11中担任副校长，但傻子都明白，这是因为曹冠廷得罪了方圆，被方圆排挤走了的缘故。现在在这个时候得罪方圆，那真是自讨苦吃自讨没趣。但要支持方圆，恐怕更是杨芳所不愿意看到的，那自己就有可能得罪杨芳啊！
邱正轩是左右为难，觉得话到嘴边却似有千斤重。这话不好说啊！难道就要冒着得罪日薄西山的杨芳，而要支持如日中天的方圆吗？只是这方圆还是未来时，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万一方圆将来当不了校长，当不了比校长更大的官，那自己的盲目支持岂不是犯下大错？做人难，做官场中人，更是难于上青天。小小的教育官场，也同样是如此啊！
娘西屁！邱正轩想起了慈溪故人蒋中正的一句口头禅。这人生就是赌博，虽然这是屁大的一点小事，但人生就是由这大大小小的赌博组成的，押宝押对了，前程光明一片；押宝押错了，就是他妈的娘西屁！
邱正轩说：“我对于方校长开放他的语文课，非常钦佩。虽然我也有顾虑，担心万一上不好怎么办，但方校长既然这样决定了，我相信，方校长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所以，我相信方校长一定会将开放语文课上得很精彩，只要有时间，我一定过去给方校长捧场，并向方校长学习。”
杨芳的脸色很难看，中层们的意见她不想知道了，她现在只想知道戴良花的意见。三个副校长的意见一边倒，那自己这个校长以后还怎么做？杨芳固然是比较包容的人，但看到方圆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已经把几个副校长都拉到他的阵营，这哪里是来5中当自己的助手啊？这分明是来5中抢权啊！再说了，这5中校长的位子，未来还不是你方圆的吗？难道你就连我安安稳稳做完这三年校长，都容不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