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最后一句话像炮弹一下,把苗群从座位上弹起来,直接把门关上,回过头低沉而严厉地说:“你疯啦?什么话都不分诚了!”周素素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嘤嘤地哭起来。应该说,在这样的时候,女人的眼泪还是非常有用的,苗群也冷静下来,走到周素素的面前,递过去面巾纸,说:“周校长,这是在校长室,不是在家里;这是在校内,不是在校外。什么时候说话,都要分诚!”周素素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直视苗群:“苗群,为了你,我把得罪人的活都扛下来;为了你,我也离婚了;为了你,我什么都给你了。苗群,你有没有良心?你今天让我下不来台,你今天说董梅是第一副校长,我以后在学校里还怎么做事?”
苗群说:“我怎么没有良心?如果我没有良心,你能当上副校长?如果我没有良心,你拿来的发票要报销,我从来问都不问,就直接签字同意?如果我没有良心,这一次学校要推荐东州市优秀教育工作者,能轮得上你吗?素素,你说出话的时候,动脑子想一想,要拍着良心想一想。”
周素素说:“那你还不让我分管教学?”苗群说:“本来我是想让你分管的,可是你也知道,市教育局纪委孙书记来了两次了,情况一次比一次严重,否则就不会来第二次了。你动脑子想过没有?为什么孙书记会来?这是因为有人举报我有问题!我有什么问题?素素你知道不知道?我有这样的问题,我的前途和下场是怎样的,你知道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应该怎么做?是不是首先应该考虑到不被免职,还能继续做68中的校长?要继续做68中的校长,就必须让老师们把气顺出来,把让老师们气堵的地方疏通开。让董梅分管教学,让你分管德育,正是让老师们把气疏开的重要工作策略。你扪心自问,你一直以来都是在做办公室行政工作,你分管教学,能比董梅分管得好?”
周素素说:“那也不应该让董梅担任第一副校长。”苗群说:“董梅本来就是市教育局安排的第一副校长,你今年刚刚晋级为副校长,就应该排在董梅之后。”周素素把头扭向一边,沉默不语。苗群说:“素素,这个时候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而是要同心协力共克时艰。如果眼前的困难挺不过去,我的校长职位,你的副校长职位,恐怕都保不住啊!我们东州教育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去年和今年各处分一个名校的校长。素素,先让董梅去做着,老师们气顺了,我们的压力就会减轻。该属于你的,一样都不会少,你又担心什么?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把学校的食堂解决好,让学生们能够吃好饭,让老师们能够吃好饭。”
周素素说:“还能怎么搞好?苏进波在里面使了坏,就是个臭搅屎棍子。我现在恨死苏进波了。”苗群说:“现在想一想,也不能完全怪苏进波拉走了人马,人家苏进波在干的时候,不是干得好好的吗?我也反思过,其实啊就是当初太眼红苏进波这个叙库,想我们自己搞,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周素素说:“这么说你是嫌我出了馊主意了?”苗群心里说:“就是你出的馊主意!这个苏进波,是有一点贪小钱的毛病,但也确实很能干,是难得的后勤人才。现在好了,把个陈卫国推上总务副主任,根本顶不起来。要是当初就让苏进波搞下去,自己的好处也不会少一分,这食堂还会办得好好的,学校的叙库里也很有充裕的钱;现在呢,学生没有多少在吃饭了,虽然看起来单份的利润比苏进波在的时候高了,但总量少了好几倍,这总利润还是减少了许多啊!”但这样的话是不能讲出来的。苗群说:“我没有怪任何人的意思。所有的决策都是我做的,所以必须由我来概括承担。素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办法,把食堂的问题给解决好,让老师们顺气,让学生们吃得多,让学校的收益大。”周素素说:“我不管是什么主意,我只有一个要求,绝对不能把苏进波叫回来。”苗群一声苦笑:“苏进波到了3中,听说干得不错,他又怎么会回来!你把苏进波的水平看得太低了。”周素素说:“那还能有别的办法?要不,让陈卫国全权干食堂,把食堂交给他打理?”苗群说:“扶不起的阿斗啊!经验太少,管不住人,嫩了,嫩了。”周素素说:“我想了半天,学校上下确实再也找不出合适的了。”苗群说:“是啊,学校里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周素素说:“这可怎么办?”苗群说:“是啊,这可怎么办?”
两个人沉默了,周素素甚至也忘记了哭泣,为眼前的这个困难而思考起来。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人,脱口而出:“苗群,以前方圆在学校的时候,点子特别多,不知道他有没有好的办法?”苗群眼睛一亮:“不错,我刚刚也想到了方圆。我记得,方圆似乎有一个大酒店的老板哥哥,不知道方圆能不能想到好的办法?”周素素说:“是啊,把学校的食堂承包出去,学校的叙库一样不会少钱。”苗群说:“是啊,听说现在有一些快餐公司,特别愿意到学校来帮厨或承包,我觉得可以联系一下。素素,你当办公室主任好多年,有这方面的关系或朋友吗?”
周素素还真想起一家,叫味美好快餐公司。但周素素现在心灰意冷,并不想牵扯此事,说:“既然要找方圆了,那就让方圆来联系这件事。方圆多厉害啊!三教九流,认识的人可真不少,上到宋云生市长,都要亲切地跟他交流交流,近到翟新文局长,什么好事都想着方圆。我看就让方圆联系吧,他本事大,一定能办好。”周素素压了一句话没有说:办好了,说明他本事大;办不好了,再出点问题,那最好,也不用天天看着方圆风光而生闷气了。
苗群说:“好,我就找方圆吧。”周素素说:“我就怕方圆不肯帮这个忙。”苗群说:“我求方圆,方圆或许会不听;但有人求方圆,我猜想方圆一定听。”周素素来了精神:“谁?”苗群说:“董梅。”
周素素一下子从沙发里弹起来:“老苗,你说这董梅跟方圆之间有那方面的关系?”苗群微微一笑:“素素,我可是什么也没讲,我只说如果董校长出面求方圆办这件事,很有可能成功。”周素素兴奋地说:“我早就看出这个董梅与方圆之间关系不地道。教师节庆祝大会上,上面方圆假惺惺地流眼泪,你看看董梅哭得,跟个真情况一样。”苗群说:“素素啊,我看你的老毛病又犯了。那一天方圆的发言确实精彩,我也流眼泪了,我看当天在场的许多人都流眼泪了。董梅不过是其中之一嘛!”周素素说:“那为什么你说你求不行,董梅求就行。”苗群说:“说起来,在68中,对方圆有大恩的人,一个是杨芳,一个是姚长青,还有一个是董梅。杨芳和姚长青都不在68中了,我估摸着也只有董梅才能劝得动方圆,让他帮这个忙。董梅与方圆有没有别的关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方圆还是一个比较重情重义的人。如果方圆出面,我看这食堂的事情很有可能就能圆满解决。”周素素说:“你就是信任外人,不信任自己人。”苗群说:“我当然最信任的还是你了。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度过难关。我准备马上要董梅谈一谈,让她给方圆打电话,出来一块吃顿饭,把食堂的事儿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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