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新文与方圆一先一后，来到教育局嗅议室。局里的副职，除了韩素贞和邹志刚，其他人都到齐了，包括小便失禁的宋萍，包括因劳累过度而生病的耿清和陈奇志。
翟新文在走进嗅议室门的时候，回过头来，亲切地说了一句：“我看我们商量的就成。”似是有意，似是无心，声音不高，但安静的嗅议室里谁能听不见？几个人的心里都在敲鼓，方圆是有苦难言：这翟新文短短一句话，分明是把自己摆到了其他副职之上，这不是招人嫉恨吗？什么叫“我们商量的就成”？难道过一会儿要分派给其他副职领导的工作，都是我方圆给建议的吗？这不明摆着让我得罪人吗？但方圆还真不能反驳，刚才还真与翟新文商量过好几件事，第一件事省优质课比赛的工作，接了；第二件事，教育督导评估的工作，推辞了。但今天的局长办公会上，可不是只讨论这两件事啊！
方圆固然有一肚子意见，但也不能不佩服翟新文确实表现出了很高的政治水平。这些招数，未来自己也不敢说永远都不会用。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看翟新文刚才出的这一招，就是这么厉害的一招。方圆来到平常自己坐的位置坐下。和平伸出大拇指，示意了一下，没有说话。方圆是苦难出口啊！方圆打定主意：今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绝对不插话，不掺言。
翟新文开门见山：“同志们，素质教育现翅成功举办，为我们全年的教育工作起好步，带好头。未来的工作任务依然繁重，同志们还要继续加倍努力。在素质教育现翅成功举办过程中做出贡献的同志们，将按照市主要领导、分管领导的意见，给大家申报评功和奖励。这项工作，昨天的局长办公会因为人员差得太多，所以没有研究。我看这件事由办公室先拿出个初步意见，下周一例会之后的局长办公会上讨论，并上报市领导，好不好？”
没有人说话。这样的事情一般来说，就是一言堂。汪兴邦不愿接这项工作，但没有办法，说：“局长，是不是请相关的科室也参与进来，共同研究？”翟新文笑着问：“兴邦认为哪几个科室参与研究为好？”汪兴邦怎好说哪几个科室，没有科室愿意研究这样的事情。翟新文说：“你是局党委成员，是副处级领导，你要调哪个科室，直接安排就是。到时候跟我，跟分管的领导打个招呼就成，好不好？”看起来，翟新文是非常支持汪兴邦的工作，但这句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还是汪兴邦自己来找相关的科室。汪兴邦硬着头皮说：“好。”
翟新文说：“同志们，言归正传。都说教育的事情单纯，都说教育工作好做，都说教育上没有什么事，我看这是外界对教育的严重误解。大家看一看今天的议程，哪一项工作任务不繁重？哪一项工作是那么容易做的？先来看第一项工作，省优质课比赛。前年和去年，我们的优质课比赛成绩是不错的，方圆同志拿了全国和全省的一等奖，68中有个叫乐天的计算机老师，拿了全省的一等奖，现在乐天已经上调到教研室的电教馆了。这项工作呢，交给方圆同志来负责，大家没有异议吧？方圆同志的讲课水平，大家都看到了，刚刚结束的素质教育现翅上，一节精彩的语文观摩课，见证了方圆同志的能力和水平。陈局长，我作出这样的决定，你没有意见吧？”
陈奇志现在被孤立得很严重，最近只是与耿清在某些方面同病相怜，心里更加接近了些。在教育局，陈奇志觉得自己完全被架空，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昨天，接到方圆的问候电话，陈奇志心里感觉到很温暖。或许方圆并不想怎么做，但翟新文一定要让方圆怎么做。翟新文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陈奇志决定示好方圆：“我没有意见。我只是来自基层县的教育同志，全面的经验肯定不如市局的同志。方局长教学水平高，这个是全省都公认的，我支持方局长来分管优质课比赛的事。”翟新文说：“方圆同志，你有异议吗？”方圆说：“我只在优质课比赛这一项工作中，与教研室的同志加强配合与合作。陈局长是教研室的分管领导，各项教学教研工作，我不参与，还请陈局长继续分管。我与翟局长有共识：抓好东州5中的高考，是我未来一个阶段的重中之重。对于优质课比赛这项工作，承蒙翟局长的信任，我愿尽我最大的努力，与教研室的同志们齐心协力，力争发挥出我们的最高水平。”陈奇志立刻明白了方圆的意图，看来，方圆对事情拿捏得极有分寸，根本不想也不愿意来“抢权”分管教研室啊！方圆啊方圆，你就是不表这个态，我陈奇志也绝对不会与你成对立面啊1省长、教育厅长都来捧场的人，我陈奇志不是傻子。更何况，翟新文欺负我陈奇志，我除了要紧紧依靠毕市长，在教体局最需要团结的人就是你方圆啊！
陈奇志说：“在省优质课比赛工作中，在2008年高考准备工作中，我都将努力配合方局长做好相关工作。我相信，教研室也能努力配合好的。”方圆冲着陈奇志点头微笑：“谢谢陈局长。”陈奇志说：“为了把工作做好，我有这样的觉悟。”方圆说：“我相信。”
看到陈奇志与方圆有些眉来眼去的味道，翟新文心里不痛快。翟新文说：“第二项工作，是一年一度的教育督导评估工作。这项工作，本来是应该由邹志刚同志来牵头，由督导室来具体做。现在，邹志刚同志身体不好，最近一个阶段也没来教育局。但教育局总要有人牵头来做这项工作，虽然是常规工作，但非常重要，它事关市政府对九个区县政府教育工作的综合评估，各县区对名次看得很重。大家议一议，这项工作由哪一位同志来牵头，比较好。”
嗅议室里更加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只有香烟的烟雾在空气中缭绕。孔丽丽忽然开口：“方局是副主任督学。主任督学不在，自然是副主任督学接替。我认为，这项工作由方圆同志来牵头比较合适。”
一语掀起千层浪。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方圆的脸上。方圆看看孔丽丽，又看看翟新文，心中感叹：恐怕这也是孔丽丽与翟新文商量好的吧。翟新文走进会议室时说的那句“我们商量的就成”，在这里倒是对应得很好，天衣无缝啊！方圆心中有怒气，但出奇地平静。方圆微微一笑，阳谋尽出：“翟局长，各位同事，刚才翟局长在开局长办公会前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商量的正是这件事。翟局长也认为这项工作由我来抓比较好，因为我是副主任督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