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葭跪在冰冷的玉阶上,只觉得头顶上的目光似有千钧重。
“知道我问什么让你跪下吗?”
冯葭垂眸,余光看到屋子里侍奉的丫鬟小厮们早已经撤出去了,就连贴身的周嬷嬷也守在门外,心里立刻领教到了麝老夫人的厉害之处,但嘴上却道:“昭儿愚钝,请祖母赐教。”
“你可不愚钝,今日这出大戏不就是你一手编排的?”麝氏如此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什么妖孽祸乱,道士抓妖,这些把戏不过就是障眼法,实际上还是宅门内斗。
“九丫头,今日这局你做得确实漂亮,可以说是滴水不漏,逼得孟氏如此丑态百出,你又得了一个嫡女的身份,心中快意吗?”
麝氏这只老狐狸比她想象的狡诈得多,就算是她再推脱,对方也不可能相信,冯葭干脆坦白道:“昭儿不过雕虫小技,瞒不了祖母的法眼。”
“哼!”麝氏一掌拍在案上,“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若是敢在谢府里翻云覆雨,老身第一个不饶你,你把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祖母,我只是恨。”在麝氏微微讶异的眼神中,冯葭接着道:“我恨孟氏,凭什么她就能高人一等?凭什么庶女就永远被踩在脚下,任人鱼肉?我也不解,就因为谢云瑶出生在了孟氏的肚子里,是个草包也被当成飞在天上的凤凰,而我就被人弃之敝履一样扔在石城,受尽折磨,明明我也是父亲的孩子!我也是丞相府里的小姐!”
麝氏目光看着身旁的一株兰草,似乎是回想到了什么,几不可闻地叹息道:“嫡庶之分犹如云泥之别,世道便是如此,你又能如何?”
冯葭双拳紧握:“所以我要往上爬!我要站在高处,俯视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告诉他们,他们错了!”
麝氏哼了一声:“你口气倒是不小。”虽然这样说,但麝氏的眼里却不由带了些许赞许和欣赏。
“今日这一局,是孟氏想要害我,孙女不过是略施小计,扳回一局罢了,孟氏输了最多也是被禁足,可是祖母有没有想过,若今日是孙女输了,那我真的会被活活烧死,死无葬身之地!”
“祖母,你当日说让我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我证明了,我不比谢云瑶差,云瑶姐姐已经十七了,她的才学,她的美貌基本已经定型,可是她真的能够成为那人上之人吗?她的那点伎俩连我一点小指头都比不上,为什么她那样的人却能够被父亲和祖母捧着?”
“孙女就是不服气,我就是要告诉所有人,我谢兰昭不比谢云瑶差,我才十三,如果父亲和祖母能够像培养谢云瑶一样培养我,我一定能帮祖母和父亲拿到想要的东西!我会成为大哥、三哥在朝堂上的得力的帮手,我会让谢家千秋万代不倒!”
冯葭膝行到了麝氏身边:“求祖母成全!”
她现在的处境,与从前的自己又有什么分别呢?麝氏想。
当年自己不也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女,每日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就像谢兰昭现在这样,每一局都拿命在搏,最后斗得主母自戕,嫡姐妹们疯得疯,残的残,成了宅斗的最大赢家。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嘲笑谢兰昭的野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