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呼！！”
清晨的时候，女孩陡然坐了起来！！
长长的吐了口气后，用力喘息了一会儿，伸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
然后……
那双迷人的眸子里，满是茫然的眼神，下意识的看向四周。
破旧的房间，墙壁上裸露的铜管，显然是提供暖气的管道。
靠近管道附近的墙壁上，墙布已经被腐蚀的满是水锈，还有不少凸起的地方。
身下的一张单人床，床垫显然有日子了，躺着让人有些感觉凹凸不平，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床就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音。
小心翼翼的探出双足来踩在地上，脚下冰冷，是破旧的木地板，很多地方漆皮都已经脱落。
此时此刻，三个可能千百年来被哲学家们自问过无数次的问题就自然而然的浮上了心头。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做甚么？
·
这个房间看起来有点狭窄而局促，一张床之外，就只有一个看起来颇为笨重的衣柜，靠着窗户的地方是一张桌子，窗帘很厚实，但显然很久没有清洗了，走近的时候，能闻到灰尘的破败气息。
让女孩心中茫然之余，又生出来的一丝惶恐。
她无论怎么思索，可脑子里各种记忆似乎都如同碎片一般凌乱而割裂，似乎无论怎么整理，都无法整理出一个完整的逻辑来。
但印象最深的一个片段，却仿佛是在一片冰冷阴暗的环境里，自己浸泡在水中，全身冻的发抖。
尤其是……冰冷的水，淹没了耳鼻后，那种窒息濒临死亡的感觉……
陌生的环境，加上无法自洽的记忆碎片，当女孩的大脑一时间处于当机的状态。
她就这么呆呆的坐在床边，发愣了也不知道多久。
终于。
啪啪啪！
房门被拍响了三声。
女孩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心中却还在纠结着自己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
不过门外的人似乎也并没有要征求房内人同意的意思，拍门似乎只是为了提醒一下有人要进来。
门很快就被推开了。
一个棕色头发，身材臃肿的中年女人，推着一台破旧的推车走了进来，很熟练的用脚后跟一勾，就把门固定住，把餐车推进了房间里来。
“你醒了？这是我们这里供应的早餐……你可以在这里吃，吃完了后按墙上的服务铃，我会来收拾。”
臃肿的中年女人嘟囔着，脸上的横肉在走动的时候一抖一抖的。
餐车上的食物看起来很简单。
一盘煮豆子，两片培根，两片面包，还有一杯牛奶。
“早餐？”女孩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对方：“……给我的？”
“当然。你付了钱的。”这个中年女人随手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
“我……我是……不，这里是什么地方？”
中年女人撇撇嘴角：“艾尔的甜蜜之家……我保证这里是东伦敦性价比最高的旅馆，我们这里的煮豆子可是很有名的，量大管饱，而且还便宜，可都是我亲手煮的。”
“什么之家？”女孩茫然的看着对方。
“艾尔的甜蜜之家。”中年女人——也许是厨娘，也许是老板娘兼服务员，总之她眼皮都不眨一下：“你昨晚来的时候显然是喝多了，我建议你先喝下这杯牛奶吧。宿醉醒来后肯定会不舒服，如果你头疼的话，前台有药的。
对了，你需要阿司匹林么？不过先说好，药可不免费，要从你的押金里扣除的。”
“……押金？”女孩更是茫然。
“当然，你在前台支付了一笔丰厚的押金。足够你在我们这里住到明年的。”
“…………”
女孩抱着脑袋想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你们这里，是旅馆？那么……前台，入住……有登记么？
我……”
“当然有登记！我们可是合法经营的生意！那些外面的流浪汉可进不来！否则的话警察会找我们麻烦的。”中年女人立刻仿佛被踩了尾巴一样大声辩驳：“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你自己来的啊，你自己登记入住，还给了一大笔押金。”
我自己？
女孩脑子里无论怎么搜罗，都搜罗不出任何的记忆。
于是，她小心翼翼的试探：“我……入住的登记，可以看一下么？”
“……”
中年女人似乎有点不爽，直接从推车下拿出一个用绳子拴在上面的破本本，翻开后看了一眼。
“就在这里了。你，客人，叫了两百英镑的押金！
一间单人房，包一日两餐，还有每天晚上8点到10点供应热水。
都写在这里了！
看，这里还有你的签名。”
女孩一愣，飞快的一把抓过这个本子看过去。
上面登记的内容和对方说的没有出入。
不过她也并不太关心，而是眼睛盯着下面的签名的地方！
签名工工整整！
问题是，这个签名似乎并不是英文。
“这是……我签的？”
“难道还是我签的？我可不会写这种方块字……对了，你好像是东方人对吧？来旅游的？还是来留学的？”
女孩没回答，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上面的签字。
这签名的文字，她发现自己居然认得！
然后，她下意识的，念了出来。
“鹿……细……细？”
·
砰！
房门被关上后，留下了房间里那个一片茫然和混乱的女孩不管，中年女人推着餐车在走廊上缓缓而行，到了走廊的尽头，在一道房门前停下，然后直接拧开了门把手走了进去。
门后的房间很黑暗，只有窗帘的缝隙里透进了一丝光芒。
房间依然很狭窄，布局也没多大差别，只不过床上躺着的一个身影，似乎一动不动的样子。
中年女人叹了口气，走过去低头瞧了一眼床上的人。
“还真是个深情的家伙啊……
一盒标准十个单位的自愈血清针剂，给她用了九个单位，自己只用了一个单位。是真的不怕你自己会伤重死掉么？”
说完，女人从推车下摸出了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枚针剂来，动作非常粗鲁的直接扎在了床上这人的大腿上，毫不在意的直接推进了针剂后，拔出来，随手就扔在了地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有必要跟你介绍一下啊。
这个女孩会在经历一段茫然，迷茫，混乱。
然后，情绪的波动，会让她产生出巨大的冲动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然后她会想离开这里去外面寻找——具体找什么，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但就是想出去寻找。
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我拦不住，也不想拦。因为这种时候让她的情绪有一个发泄的口子才是最合适的做法。
等到她离开这里跑出去后，在外面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一些时间，她就会发现自己的一切做法都是徒劳。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而且……她现在的相貌和身份，也根本没有身份登记。
等到她茫然，失望，沮丧的时候，我会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当然了，我会假装成一个偶然的意外。
嗯……我想想啊。
你看，我这么安排怎么样？
我就假装是这家旅店的厨娘出去买菜，然后在路边偶遇了这个蹲在路边无助可怜的女孩。
然后我告诉她，她如果暂时没地方去的话，可以回到这家旅店里来。
反正柜台上还有押金，她可以住在这里，至少有一个安顿的地方。
这样，有九成的把握，她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会选择跟着我回到这里，然后在这个地方暂时住下来。
然后进入下一个阶段。
下一个阶段就比较简单了。
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女孩子，内心肯定是惶恐和孤独的。
而这个时候，我，一个旅馆里的厨娘兼老板娘，一个没文化，粗鄙，但是却看起来很善良的人，会成为她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
然后我们会成为店主和旅客的关系，进一步还会成为类似朋友的关系。
我会趁机教会她一些基本的生存办法。
哎……
当然是要教的。
毕竟她的灵魂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啊！什么都不懂的。
如果就这么放她跑出去，外面这个世界有多危险啊！
就算她继承了云音的强大能力，但是一个幼稚的灵魂，加上一个过分美丽的外表。
她在外面的世界也不安全的，说不定就被人骗财骗色的。
所以，我会成为她重生在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导师！
等到她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后，慢慢的学会了一些生存技能，我再找个理由，从她的世界里淡出。
比如说……
我这个厨娘，忽然得了绝症死掉，怎么样？
或者，我在出门的时候，意外遇到车祸死亡了？
这个剧本会不会更好一点？
总之就是我死掉了，但是临死之前，把这个旅店托付给了她。
这样，有了羁绊，至少可以保证她会在这个地方呆上几年。
根据剧本的安排呢……
几年后，这里会出现一个事件，两个为非作歹的能力者，在这里犯案。
然后撞到了她的手里。
那个时候，她会意外的发现，原来她自己拥有如此强大的能力。
她会干掉那两个为非作歹的能力者，然后……从对方的身上，找到了进入地下世界的一扇窗口。
哇！
这个剧本你喜欢么？
一个身怀绝技的女孩，意外杀死了两个坏人，却从此走进了另外一个神奇的世界！
接下来就可以顺理成章了。
我会变成不同的身份，时不时的在她的周围出现个一两次，在她遇到危险，或者要走弯路的时候，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然后就和这个‘厨娘’一样，成为她的临时导师。
不过我也不会一直这么做，最多也就几年时间，等到她的心智，成长到足够可以自保的时候，我就会彻底从她的周围消失，不再干涉她的人生。
嗯……再然后么……
走进了地下世界，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另外一面后……
当当当当
一段新的传奇就此诞生！地下世界将迎来一个新的传奇！
星空女皇！”
中年女人说的眉飞色舞吐沫横飞。
说到兴起的时候，还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来给自己点了一根，吞云吐雾后，抬手扇了扇烟雾，干脆就走过去把窗帘拉开打开了一扇窗户。
外面的凉风吹了进来，同时窗户上透进来的光，照在了床上。
床上，躺着的年轻人，其实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里带着无比复杂的目光，就这么紧紧盯着中年女人。
只是很显然，口不能言，手不能动。
“从你的眼神里我能看出来……你在骂脏话，你在骂我。
对不对，陈诺？”
陈诺瞪着这个中年女人。
“不让你说话不让你动，是为了让你好。”中年女人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居然走过去，直接把烟头就在床头上按灭，然后，伸出肥大的手，在陈诺的脸上轻轻拍了拍：“别破坏我的计划，所以你就安心躺着吧。”
说着，中年女人转身推着餐车出门。
离开之前，她忽然回头对着陈诺笑了一下，留下了一句话。
“对了，你一定心里最想问我一个问题。
虽然你现在说不出话，但你肯定最关心最想问的一个问题就是……
好吧，我可以直接回答你。
没错，你问的你猜的都没错。
我，就是零。”
·
砰。
房门被关上了。
房间里不再黑暗，只是零在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关上窗户，外面的冷风还在不停的吹进来。
陈诺心中骂了几句后，终于让自己的情绪慢慢的缓合了下来。
到了此刻，昨晚和云音大战……一件件一桩桩事情，再往回倒，一个个线索慢慢的整理清楚后。
陈诺也不知道自己该震惊该尖叫还是该无奈了。
所以……
鹿细细……是我在1981年收养的那个小孤儿？
法克！！
所以……
一切都是这个“零”安排好的么？
·
接下来的这些日子，陈诺依然每天只能躺在那儿动弹不得。
不过这个“零”却每天都会过来看一下陈诺，还会和他说几句话。
就仿佛是做简报一样。
·
“今天鹿细细果然跑掉了，跑出去一通乱找，也不知道找什么。她情绪好像崩溃了，满大街的到处跑，可能试图能找到一个认识她的人吧。
我远远看着，她还问了警察，不过警察没搭理她。
有两个盯上她的不怀好意的流浪汉，被我直接扔进下水道里。
后来我把她从路边捡回来了。
和我预想的一样，一个举目无亲走投无路的人，这个时候，出现一个她醒来后唯一认识的人，表达出善意，告诉她这里还有一个容身之所，哪怕是可以暂时落脚的地方，也会被她接受的。
所以，她刚才被我带回来了。”
·
“她在我这里住了一个星期了，现在她唯一愿意说话的人就是我。不过好像还是会对旅馆里的其他人抱着很警惕的态度。
嗯，就是很冷漠的样子。
不过她好像还是很不安，所以我打算给她找点事情做做。
嗯……明天我找个借口，让她到后厨去帮忙，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
“法克！！陈诺！！
你到底之前是怎么教她的？
居然这么蠢？
洗个盘子都不会？
她今天砸碎了六个盘子你知道么？
我的天啊……我真不知道之前她跟着你生活了一个月的时间你都教过她什么。”
·
“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不知道，一个掌控者来给我洗盘子，效率有多高么？
哈哈哈，我已经决定把后厨的杂工炒掉的。
这个女孩一个人干活可以顶三个人！
我的主意真的是英明啊！”
·
“奇怪，真奇怪啊！
今天她在餐厅帮忙，有一个喝醉的客人想对她动手动脚。
我本来想着，这正好是一个教育她的时机，教她学会自我保护什么的。
结果我这个导师还没机会出场，鹿细细就直接把那个想对她动手动脚的家伙，一脚踢出门去了！
哈哈哈哈！
我问她了，是谁教她这么做的，你知道她怎么回答我的么？
她对我说，没人教过她这些，但是不知道怎么，她脑子里就是很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有人对她动手动脚，就直接狠狠的踢过去，踢断对方的腿都没关系！
哈哈哈哈哈哈……
陈诺，我想来想去，这种事情只有你才会教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