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谁?”护士警惕的问道。“小声点!”冯家山压低了嗓子说道。可能觉的自己的模样有些凶,冯家山又挤出一丝笑脸问道:“我家长官怎么样?”方长官的属下?护士狐疑的看了冯家山一眼。但想到这里是八十八师的师部,坏人也混不进这里来,护士又松了一口气。“刚吃了点东西……方长官说是听到外面有人打架,让我出来看一眼……”冯家山倒吸了一口冷气。离的这么远都能听的到?“走,借一步说话!”怕方不为听到自己的声音,冯家山推着护士出了过道。出了门,就连护士也听到拳拳到肉的声音了。过了单排病房的拐角,再走十几米远的院墙底下,两个狗熊一样的汉子,正把一个大汉摁在地上猛捶。“啊……”护士声音不大不小的惊叫了一声。冯家山刚想捂护士的嘴,但手刚抬起来,像针扎似的,又缩了回去,只是不停的摆着手:“别喊……别喊……”护士定了定神,指着挨打的那个人说道:“那……那不是关警卫么?”“没事,闹着玩的……”明知道方不为既便听到了也没办法出来,但冯家山还是心虚的回头看了一下。肯定不是闹着玩的。两个大汉一拳接一拳的擂在关大山的后背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就像是在擂鼓一样。但奇怪的是,关大山既不躲,也不喊叫,只是乖乖的抱着脑袋,在那里挨打?怎么没人管?护士往四周瞅了一眼,看到有好几个被派来守着师部医院的士兵,就在不远的地方,但光站着看戏,却没人上去帮忙?她再一细瞅,认出正在猛捶关大山的,好像是叶兴中。方不为现在住的病房,就是他和叶兴中弄来的材料帮忙修的,护士自然认得他,也知道关大山就是叶兴中的手下。原来是长官在教训下属,怪不得没人拦。打这么重,也不怕把人打坏了?护士正在那里担心,冯家山看没时间了,又往前走了几步,低声喊道:“差不多行了……”叶兴中不解恨,还要继续打,被边从军一把拉住:“好像是长官的护士出来了……”叶兴中往那边瞄了一眼,又一脚踢在关大山的屁股上:“给老子滚起来!”关大山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连头都不敢抱了。“当时你是怎么给老子说的?”叶兴中咬着呀问道,“什么‘长官若是掉了一块皮,唯你是问……’我问娘个头……”关大山只是垂着脑袋不吭声。“老子也觉的奇怪……啊?”边从军扯了一下关大山的耳朵,上上下下的瞅了一遍,“长官挨了五枪,被扎了三刀,都差点没救过来,但看你,反倒像是油皮都没蹭掉一点的模样?”关大山喏动了一下嘴唇,但发现自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色涨的跟供桌上的红布似的。其它的不说,方不为挨的那三刀,绝对是保护他的时候被扎的,关大山心里一清二楚。但方不为反复交待,任何人面前都不能这么说,不然他关大山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有的是给他穿小鞋的人。比如像叶兴中和边从军这样的。一想到方不为对自己的好,关大山就红了眼圈。“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姓方了……还请长官再给我一次机会……”“还想有下一次,做什么美梦呢?”叶兴中冷笑道,“滚回去给老子打仗吧……杀不了十个鬼子,就该去哪去哪吧,老子不要你这样的孬兵……”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一声脆响,好像什么东西被砸碎了,然后又听门口的警卫一声惊叫:“啊……长官……”冯家山闪电一般的往回跑,跑进了病房。几个人皆是一惊,都以为方不为出了什么事,疯了一般的往病房跑。等叶兴中等人跑到门口的时候,赫然发现,方不为竟然坐着轮椅出来了。谁帮他坐上轮椅的?护士已经出来了,病房里除了方不为再没别人啊?众人面面相觑。也就叶兴中多多少少猜出了一些。南京那一次,两人是一块受的伤,叶兴中亲眼见识过方不为的恢复能力有多强悍。再一个,方不为虽然受了伤,还做了手术,但还有一手一脚是能动的。“长……长官!”叶兴中讪讪的喊了一声。他心里也在惴惴不安:也不知道方不为有没有看到他和边成军暴捶关大山的那一幕?众人都反应了过来,一起给方不为敬着礼。“叶兴中,可以啊……”方不为似笑非笑的看着叶兴中,“这官没当几天,这官威倒是练出来了?”一看方不为冲着他笑,叶兴中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双腿猛的一夹,站在更直了:“长官明鉴,关大山护卫不力,已不适合担任警卫……”叶兴中知道,他说关大山是孬兵那一句,被方不为听到了。既便方不为生气,更甚至是暴打他一顿,他也必须要说出来。哪有长官把命都快丢了,贴身警卫却一根头发丝都没少的?“你们知道个屁!”方不为一声暴吼,“他冒着鬼子的炮火子弹,爬在前沿阵地,跟着老子打坦克,打装甲车的时候,你们在哪?”他跟着我,就我们两个人,和五六十号鬼子拼刺刀的时候,你们在哪?”“怕误伤我的人一不做二不休,来个毁尸灭迹,他抱着手雷拿着枪,挡在老子面前,宁愿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时候,你们在哪?”关大山的眼泪当场就下来了。这一天来,上到宋元良,马春风,下到叶兴中,边从军,见了他不是打就是骂,甚至有人说他贪生怕死,致长官安危于不顾。但从来没有一个人问一问,方不为受伤的时候,他在做什么?方不为确实受了伤,自己确实护卫不力,所以不管挨打还是挨骂,关大山都从不抱怨。他就是觉的委屈。就这几句话,哪怕现在就替方不为去死,关大山也觉的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