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站了起来,说:“你提供的情况很重要。据说,瓦克——拉塞尔大楼是老卡朋帮的据点,而现在弗兰克奈蒂是他们的新任老大。”
“那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电报间。”我说道。
“同时也是一个地下赌场。”局长更正着我的话。
我努力振作了一下精神,说:“整个案件就是这样。”
局长的声音有些颤抖“把它记在心里。”
我说:“我会的。”
说完以后,我转身就向外面走去。
“你忘记了你的东西。”局长在我的身后说道。
我回头看了一眼,他正指着我放在桌子上的警徽。
“那已经不再是我的了。”我答道。
邦尼问:“那么,你还为什么感到困扰呢?是因为杀了一个无辜的年轻人吗?”
我喝了一大口啤酒,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三杯了。
“谁相信他是无辜的?那不是主要原因。我之所以痛苦,是因为我卷入了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中。”说着,我拍了拍腰间的手枪,继续说“它要了我爸爸的命。我很明白爸爸的良苦用心,所以我不想轻易地使用这把枪。”
邦尼轻轻拍了一下我拿着酒杯的手,安慰说:“你是不会乱伤无辜的。”
我看着他,他冲我笑了一下。
“我想我不会。”我应声道。
“那么,你要去哪儿呢?”
“回家。”我心灰意懒地答道“还能去哪儿?”
“不,我是说你以后打算干些什么?”
“我只想从事一种工作,那就是侦探,伸张正义。”
在那之前,我曾经和邦尼多次谈过此事。我告诉他,在我离开警察局以后,会开办一家属于我自己的私人侦探所,我也曾经和艾略特谈过这件事。他们两个人都很支持我,表示一定要帮助我。可是,一直以来,这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难以实现的梦想罢了。
这时,邦尼兴奋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孩子似的天真笑容,向我示意说:“跟我来。”
我仍然坐在那里,手里端着半杯酒,好奇地看着邦尼。他一下子把我拉了起来,然后,又带着我走到瞎猪酒店和隔壁当铺之间的一扇门前。这时,纷纷扬扬的漫天大雪已经停了。邦尼拿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我跟他走过了一段狭长的楼梯,来到了四楼。这层楼也是邦尼的投资资产之一,他把这里的许多间办公室都低价租给了医生和律师。这里的布置十分普通,木制的地板,白灰墙壁,镶有玻璃视窗的门。
我们走到了最里面的一间没有挂牌的办公室门前,邦尼又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我跟着他走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很宽敞,奶油色的灰泥墙壁,四下里有一些简单的办公设备。在窗户的前面,靠墙摆着一张带些疤痕的橡木办公桌。在办公桌的前面有一把皮靠椅和几个硬木靠椅,窗户外面是一个典型芝加哥式的阳台。
我用手指轻轻地抹了一下桌面,手上沾满了灰。
邦尼望望四周,注意到了我的举动,说道:“你能找到一块抹布,是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你的办公室,你当然也可以让它这么继续脏下去。”
“我的办公室?”我惊喜地望着邦尼。
“当然。”
我严肃地说道;“邦尼,别跟我开玩笑。”
邦尼笑了“好了,内特,不要跟我耍犹太人的犟脾气,好不好?要知道,你打不过我的。”
我也笑了“那么,在你向我收租金的时候,也不要像犹太人那样斤斤计较啊。”
“对你?我什么都不会要的。”
“真的?”
邦尼眨了眨眼睛“也许吧。你要是住在这儿的话,我就不用请更夫了。要是哪一天你不在,就打电话给我,我很乐意来这儿接你的班。”
“住在这儿?”我四处打量了一下,没有发现床的踪影。
“我会再给你弄来一张橱式折叠床的。”邦尼大度地许诺道。
我打开一扇关着的门,以为里面会是盥洗室,却发现原来是厕所,里面有水槽和抽水马桶。
“可不是所有的办公室都有这样的设备。”邦尼在一旁半开玩笑地解释着“这是一间律师办公室。你知道的,律师们经常要上厕所。”
我四处看了看,这间办公室光线有些昏暗,不过已经相当不错了。
“邦尼,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就说你接受它做你的办公室好啦。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每天上午都可以到摩尔森去洗个澡。”
邦尼常常住在摩尔森酒店,他们为本城的老顾客提供休息室,其中包括起居室、浴室和运动室。在征得了酒店的同意之后,邦尼把其中的一间变成了一个小型拳击训练室。
托尼继续说着:“我差不多每天上午都在摩尔森训练,下午去特罗体育馆。需要的话,你也可以住在摩尔森。”
“当然,‘有人’会付钱的。”
邦尼的性格十分随和,很多迈斯威尔街的老邻居常找他帮忙,向他借五十或者一百美元就像要一杯咖啡那样容易。
不过,我告诉邦尼,我可不想像水蛭那样叮住他吸他的血。
邦尼板起了面孔“我可要生气了,内特。难道你认为惹下届的拳击冠军生气是明智之举吗?”说着,他向我威胁性地挥了挥拳头。
我大笑了起来。
邦尼也笑了“怎么样,什么时候正式搬过来?”
我没有把握地说:“我还要和珍妮商量一下,等我一拿到营业许可证就搬过来。噢,上帝!你可真像圣诞老人克劳斯啊,邦尼!”
“我才不信什么圣诞老人克劳斯呢!”邦尼又开玩笑似的板起了面孔“不像某些人,我可是真正的犹太人。”
“噢,是的。那就请证明一下吧。”我笑着向他说。
邦尼要我尽快着手筹备。
他说:“不用做什么改动了。”
我逗他说:“你了解音乐吗?要是没有它,我才不要这个垃圾办公室呢!”
邦尼像个傻孩子似的痴笑着。
我背对着他,强忍着笑说:“在我正式开始大扫除之前,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去喝杯睡前酒?”
我赞同地说:“喝杯睡前酒。”
当我正要喝最后一杯酒,而邦尼在训练间歇休息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像刹车失灵的卡车一样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
原来是米勒,他看上去有些睡眼惺松。
米勒双手插兜,看到邦尼手中正玩着拳击手套,就搭讪着说:“罗斯,这种拳击手套怎么样?”
邦尼爱理不理地回答说:“回去问你弟弟吧!”米勒的那位一度是名私酒贩子的弟弟大卫也是拳击手。
听了邦尼的回答,米勒不知所措地傻站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向我点了一下头,说道:“过来一下。”
“什么?”
“黑勒,你跟我走。”米勒的口气十分强硬。
“干什么?难道现在到了探视奈蒂的时间了吗?我可没有那份耐心,还是你自己去送死吧,米勒!”
他用眼睛睨视着我,把一只手搭到我的胳膊上,恶狠狠地说;“跟我走,黑勒!”
站在一旁的邦尼走了过来,向米勒喊道:“嘿,伙计!我可还站在这儿呢!要是你不马上把你的那只脏手从我朋友身上拿下来的话,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邦尼的眼中现出杀气腾腾的神情,这只有在拳赛关键时刻才会出现。
米勒想了想,把手从我的胳膊上拿了下来。他之所以这么听话,不只是出于对邦尼的恐惧,也是为了不想让气氛变得过于紧张。
他冲着我说:“舍迈克想要见你,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