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王夫人怔怔地看着掉落地上的银芙蓉,半晌没说话。
多层圈镯首尾之处,其中一端是松动的。
她方才只是轻轻一拧,那朵花蕊便与整只镯子分离开来。
而且……王夫人举起手里剩余的部分。
只见从那扭下的开口处,隐隐可见一条狭窄的通道。
为何孙郎赠予自己的银镯中间竟是空的?
是首饰铺子克扣了银料份量么?
牢内光线昏暗,她看得不是很清楚,便将那处孔洞转向江琉灯笼的方向,想看清里面的模样。
王夫人微蹙着眉,认真研究起来,仔细一看才发觉,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想了想,正打算将镯口朝下将东西试着倒出来,却听江琉出言制止:“夫人且慢。”
王夫人动作顿住,奇道:“为何?”
江琉抿唇:“镯内之物,恐怕会惊到夫人。”
她方才借着灯笼的光亮隐约看清了,若自己没猜错,藏在里面的东西——应是虫子的尸体。
江琉不自觉想起了几年前顾珩腿上的伤。
也许……镯子里的虫子也是蛊虫。
王夫人闻言,却是轻声笑起来:“将死之人,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我惊惧?我倒是更好奇了。”
她话音还未落下,便握着镯子轻轻敲了敲地面——只见一样指甲盖大小的黑乎乎的东西从中抖落出来。
这……是虫子的尸体么?
王夫人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手中一松,银镯叮当一声摔在地上。
更多的虫子尸体掉落出来。
王夫人不敢相信。
自己日日夜夜随身佩戴着的银镯中,竟是充斥着密密麻麻的黑虫。
这些虫子是从何处而来?
虫子又为何是死尸?
是了,这么久的时间无人喂养,也该死了。
但……又是谁放进去的?
有一个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王夫人只觉一阵恶寒从心底骤然升起,她不敢再往下细想,手微微颤抖着,指着那些虫尸道:“江姑娘可知,这些是什么东西?”
江琉没瞒着她,将自己的猜测道出:“兴许与王老爷之死有关。”
什么?
“老爷他……”
王夫人面色愈发古怪了:“他是被毒死的。”
那些毒药,还是自己亲手加进他日常饭食之中。
亲眼看着他一口一口服下。
直至他变成一具冰冷的尸身。
王夫人忍不住握紧掌心。
她也不想的。
她只是……想早点结束这一日不如一日,毫无盼头的日子罢了。
世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她与老爷也曾举案齐眉,恩爱两不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哦,也许是从两人婚后三年无子开始的吧。
他们之间嫌隙渐生,能说的话也越来越少,难得在屋里待着的时候,也是相顾无言。
她都快要记不清了。
往日的情分再多也经不住这一点一点的消磨,直至消失殆尽。
后来老爷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也或许是遇上了什么难处,整日惶惶不可终日。
府上早有传言说老爷是疯了。
她便下了死令,不许任何人将不着调的话传出府外。
不过在自己看来,老爷当时应是还没疯的。
毕竟,一个疯子怎么能如此清醒的辞官,还收拾金银细软带着一行人来到了扬州。
王夫人原是想着,远避至此当是无事了。
只是她没想到老爷的病情愈发严重,每日清醒的时候少,糊涂的时候多。
这也罢了,可老爷在病情发作厉害的时候,连人都认不清,将所有身边的人都当做要杀自己的敌人。
即便是分了房睡,将家中所有的利器通通收起,她仍是每日都不得安寝。
生怕老爷他哪一天忽然暴起,将自己也错杀了。
后来,她发现了田香师的香铺,那里的安息香有助眠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