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发生的一切不过瞬间。 两头云嚎猪的脑袋同时抵上徐平的身躯,都没用出多大力气,徐平便在她面前被生生撞裂开了来。 柳忆香早就闪身,踩着无踪步离开了他的身旁。 见到徐平肌肤寸寸碎裂,就连整张阴鸷的脸,也被巨力撞得四分五裂。 汩汩血液自他肉身裂缝处流出,滴进泥土里。 她忽然就觉得有些反胃。 这一路历练而来,柳忆香经历过的厮杀不算少,也亲手杀了许多修士,手上染了血。 但向来都是干净利落,还从未这般过。 …… 云嚎猪互相对视了眼,眼中俱都带着些压不住的兴奋。 是到了该处理这少年的时候了。 “嗷——” “嗷——” 两头猪同时嚎叫了声。 柳忆香距离云嚎猪极近,便是有防备,识海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像针扎过一样的疼痛。 面色顿时变得苍白。 大黄就见不得香香这模样。 一股怒气冲上它的胸膛,张开大嘴,对着云嚎猪也大叫了声。 “吼……” 云嚎猪被大黄的吼声震退两步,隐隐露出了惧意,只觉得它的吼有种无上威压,很是可怖。 待吼声过后,又缓过神来。 两只猪晃晃脑袋,眼底是化不开的迷惑。 不对啊,这猪修为不过筑基初期,怎会有那等可怖的威压。 它们下意识就觉得是错觉。 想来是什么幻术。 本来听了娇娇提的事情,体型庞大的云嚎猪还有些不乐意。 此时听见这吼声,什么不愿意都被它抛到了脑后。 向它的娇娇重重点了个头。 体型稍小的云嚎猪顿时满意了,咧开大嘴,露出獠牙笑了笑。 腥臭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大黄嫌弃得用灵气光团堵住鼻子。 两头云嚎猪相视一笑,极为默契的攻向柳忆香。 柳忆香仗着有灵活的无踪步法,身影一直围绕着两头野猪打转。 大黄也不落下,仗着身形更加娇小,还有这两只猪总是下意识的对它放轻攻击,游移在两只猪中间,时不时给上它们一爪子。 云嚎猪因为身旁有伴侣在,这少年又滑不溜秋的在它们之中晃来晃去,难免怕伤到对方,就有些放不开手脚。 身形庞大的云嚎猪并不笨重,也很是灵活,奈何柳忆香有身法,步子更快,引得两只猪互相撞上对方好几次。 撞得眼冒金星,脑袋瓜子嗡嗡作响。 “嗷……” 再次发动神识攻击,柳忆香灵活的身影顿时僵了片刻,险些被云嚎猪一头给顶上天。 还是她反应极快,才躲过了这一下子。 …… 柳忆香眼角余光瞥到徐平的尸体那里,顿时惊出一阵冷汗。 只因他的尸体不见了! 她记得他那流了满地的血,将整片泥土都染得黑红。 现在那处竟然变得与四周黄褐色的泥土,并无多少差别。 四周很不对劲。 她在这儿打斗了这么久,景象怎么着也应是夕阳渐沉,现在却是亮如白昼。 整片山脉安静极了,一丝声音也无。 就好像,她被整片天地给抛弃了,只剩她一人。 柳忆香仅是分了会儿心神的时间,再转身,那两只野猪的身影也不见了。 目光四处寻找,连大黄的身影都瞧不着。 柳忆香心中一个咯噔,面色苍白。 这动静,必然是她和大黄,一开始就想引出来的灵兽搞出来的。 而这灵兽隐于暗处,根本就不现身形,此时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她一直就防备着,想不到还是不经意间就着了道。 柳忆香打量着这片寂静得过于可怕的丛林。 踩着地面的枯叶走了几步,竟然连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她暗自思衬,这,会是幻境吗? …… 想到这儿,心中顿时泛起阵阵担忧。 眉头紧皱,大黄修为比她弱那么多,又那么蠢笨憨傻,可怎么应付这些,若是不小心着道了可如何是好。 我在仙界种田苦 第167章记不得 柳忆香担忧刚起,随后,心中便出现了一阵恍惚之感。 大黄,是谁? 为什么这么熟悉? 脑海闪过一幅幅熟悉的景象,她刚想看清那是什么,心中却如同蒙上了阴影,怎么拨也拨不开,根本都无法看清楚那些是什么。 柳忆香对着空荡的丛林发懵,倏然,眼前画面一转。 ———— 破旧的茅草屋、女婴、老人、以及吵闹的村民。 这一切,都带给她种很熟悉却又很陌生的感觉。 柳忆香清亮的眸子变得茫然,怔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看着巴掌大女婴出生,看着女婴怀胎十月的娘因难产而亡,紧接着是浓重而又肃穆的丧事。 丧事一完,她便看着茅草屋内走出位满是胡茬的男人,赤红着眼,日落而出,日暮而归。有时整夜整夜在外喝得醉生梦死,连他那娇软可爱的婴孩,一眼都未曾看过,只将她托付给了屋中的老者照料。 她看着整日郁郁寡欢的男人因酗酒坠入河中,窒息而亡。 她想提醒他,想要把他救起来,却发现她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动也不能动,只能冷眼当旁观者。 翌日,村中村民们发现坠河的男人,将他打捞起来,火急火燎通知了破旧茅草屋中的老人。 老人好像变得更苍老了些,佝偻着腰,看着被河水泡得发白、发皱的男人,一口接一口抽着旱烟,沉默不语,脸色逐渐变得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村民们纷纷开始骂那个女婴是丧门星,是不详,是怪胎。 随着他们骂得越久,老人的脸色就愈发青白。 柳忆香很想抚平那老者眉间的褶皱,这么想着,尝试动了动,发现她能动了,她也就真这么做了。 就是她还是发不出声音。 不对,准确说来,是她说出口的话,这些人仿佛都听不见一样。 她上前,圆润的指尖抚上老者眉心。 触摸到的却不是想象中那种温暖的手感,摸起来是冰凉的,很不真实。 老者也像是见不着她这个人一样,弯下腰,想将地上的死去的男人给抱起来。 瘦弱且年迈的老者,哪里能抱的动在河中浸了整夜的男人。 费了老大力气,将男人搂在怀中,涨红了一张脸,也只是将男人的脊背给撑了起来。 随后,男人又滑落在地,老者一次次将他撑起来坐直,想要抱起他来,没有力气的他,却只能一次次让男人滑落在地上。 四周村民想要上前来帮忙,却被这老者制止了。 村民们看见老者的模样,那些难听的叫骂声渐渐停下,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不知为何,柳忆香的心中有点难过,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老者尚不甘心,苍白的鬓间趟过汗水,又试了多次,可还是无法将男人给抱起来。 她瞧见干燥的地面滴落了些什么,变得濡湿。 最终,老者放弃了,将头贴在男人僵硬又冰凉的胸膛上,眼泪横流,“我的儿……” 柳忆香的心像是被什么给抓住了,心中闷闷的很难受。 村民们讪讪,再一次想要帮帮这可怜的老者,但无论他们如何说,老者就是不同意他们帮忙。 满是皱纹的脸上出现灰败之色,拖起男人的一双脚,咬牙往家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