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国良在一边看了儿子的表情,想了一下,说道:“立诚呀,这些话其实我们早就想和你说了,但是一方面你的工作比较忙,另一方面我们也觉得,你工作以后做出了不少的成绩,人也成熟了,许多事情都有自己的主见,所以我和你妈就一直没有说出来。今天也没有外人,就我和你妈在,你心里面要有什么想法,就和我们说说,我总觉得你心里面是不是有点什么事?” 朱立诚停了父亲的话以后,心里一咯噔,看来自己在这方面的表现确实有点反常了,要不父亲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从小到大,在朱立诚的印象当中,父亲朱国良都是少言寡语的,但每次只要开口,一定一语中的。 朱立诚发现自己居然不敢抬起头来看自己的父母,好像从高中毕业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心里不禁一阵狂汗。 朱立诚定了定神,想了一下,对父母说道:“爸、妈,这事我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的,另外还需要和诗珞以及她的父母谈一谈,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当件事情去做,最迟在过年的时候,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听了朱立诚的话后,朱国良和韩春秀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们一直以这个儿子为荣,所以对他的婚姻大事才会格外关注,今天终于挤出了一个结果,他们自然有理由开心了。 吃完午饭以后,朱国良和韩春秀又要去花木场里面忙碌了,朱立诚觉得有点不过意,含蓄地说了一句,是不是找个人负责管理,让他们老两口好好的休息一下。朱国良听后,瞪了他一眼,说道:“这事就不要你操心了,等我们做不动了,你再找人。” 朱立诚被他噎得不敢再开口多说什么,说实话,他还难得见到朱国良发这么大的火。他们兄弟俩别看平时说话、做事比较随意,但在骨子里面对朱国良还是非常敬畏的,这可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吧! 朱立诚回到市里的时候,心里一直闷闷不乐,自然是因为刚才父母提出的问题,确实该好好考虑考虑了。有些东西根本是无法回避的,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去面对,婚姻大事更是如此。 朱立诚扪心自问,让他最觉得无法面对的是欧阳慕青和季晓云,后者还好一点,真要是到了那一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前者张口,因为欧阳慕青给予他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这个周末,朱立诚郁闷不已,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让他觉得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自从踏上工作岗位以后,他就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真不知这是怎么了,又该如何去面对和处理。 朱立诚想了一会,决定打个电话给孟怀远,自从调到市里来以后,两人有日子没有见面了,约他出来聚一聚,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电话接通以后,听了朱立诚的话后,孟怀远大声说道:“我们俩真是兄弟,做什么事情都想到一块去了,我刚准备打电话给你,有点事情想和你商量,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你说地方,我一会就过来。” 朱立诚想了一下说道:“就到雨带画廊吧,那儿清静。” “好,一会就到!”孟怀远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朱立诚摇了摇头,也放下了手机。都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在这个让人郁闷的午后,朱立诚深切感受到了这句话简直就如真理一般正确。 朱立诚到雨带画廊的时候,孟怀远已经在那了。刚一露头,他就站起身来,大声喊道:“这呢!”顿时大家杀人样的目光都投射了过去,在公共场所喧哗,真是太没有素质了。 朱立诚立即狂汗,心想,你就不能别这么张扬呀,本来两个大男人来这,就已经够作怪的了,你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走到跟前,朱立诚低声说道:“你就不能小点声音呀,就你这身板往这一坐,还怕我找不到你呀。” “不是怕你盯住美女看,忽略了我嘛!”孟怀远笑道。 朱立诚瞪了他一眼,懒得再和他纠缠下去,要是再说下面的话,他那嘴里指不定能跑出什么来呢。 孟怀远看了朱立诚一眼,见他不再说话了,于是也就不准备再纠缠下去,满脸谄笑地问道:“我说老大,你喝点什么?” “什么老大,谁是你老大呀?”朱立诚被他的话说得愣住了,不解地问。 “当然是你了。”孟怀远得意地说,“我已经下定决心,以后就跟你混了,这是俺家老爷子和媳妇都认可了的。我们之间是朋友,你总不至于让我叫你老板吧,我琢磨了一下,叫老大应该也不错。” 朱立诚听了他的话,真是彻底被雷到了。他的其他话可以忽视,那句“老爷子也认可了”,倒是值得推敲。朱立诚想了一下问道:“你这个想法和肖部长汇报了?真的假的,你怕是在满嘴在跑火车吧。” “我骗你干嘛?”孟怀远大声地说道,“要不,你打电话给我家老爷子,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看孟怀远的表现,朱立诚知道这家伙说的一定是真话,不过,孟云飞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倒是一个让人费解的问题。 现阶段,泾都市里的情况很微妙,不光书记、市长互相不对付,同一个阵营的裘兆财、李亮也有分道扬镳的意思,就连刚刚当上常务副市长的田长业都在蠢蠢欲动,还有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魏煌,试想一下,他能从泰源县组织部长的位置上一举调到泾都市任市委副书记,要是没点能力,没点野心,怎么可能呢? 在这种情况不明时候,孟云飞居然放心让孟怀远多和自己亲近,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朱立诚一下子真还琢磨不出来,要说是冲着两人之间的同学情谊,别说孟云飞了,他自己都无法认可。 官场上讲究的是利益,这是李志浩对朱立诚的忠告,他也一直牢记在心。 孟怀远仿佛看出了朱立诚的兴致不高,于是让服务员来一壶龙井,两个杯子,再加点瓜子什么的小食品。等服务员下去以后,孟怀远低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朱立诚苦笑两声,把中午在父母那的事情说了出来。孟怀远听后,并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朱立诚,好一会以后,才开口说道:“是呀,你这样拖着,也不是一个事情,总要解决的,是不是那边有什么问题?”孟怀远的嘴往边上一歪,他这话是针对欧阳慕青说的,谭艳芸的事情,他并不知情。 朱立诚连忙摇头说道:“那倒不是,从开始的时候,她就很明确地说过,她不会在乎这些东西,只是我这心里头,总是觉得……” 朱立诚欲言又止,这是他心里的一个坎,只有在面对孟怀远的时候,才能说出来,但也是云遮雾罩,不怎么好意思,所以说起话来,难免吞吞吐吐的。 “这事也不能说是你的错,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孟怀远安慰道,“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你也没有能力改变什么,还是顺其自然吧,相信她能理解你的。我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你尽快找个时间和她谈一下,不能再拖了。” 朱立诚的心里其实非常清楚,这个事情根本不需要和欧阳慕青谈,也没有什么好谈的,她不光不会有任何意见,甚至还会动员他快点结婚。正因为这样,朱立诚的心里才更加过不去,但这话对孟怀远都无法说出口。他点上一支烟,含糊地说道:“还是等过些日子,她爸刚去人大那边,前段时间我去和老爷子交流过了,虽说知道了这样的安排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但心里总归有点别扭。这段时间她正忙着安慰老爷子呢。” 孟怀远听后,喷出一口烟后说道:“那就再等一等,好在你和你爸妈说也要到春节的时候,时间还早,不过我提醒你这事宜早不宜迟。窗户纸再怎么漂亮,都有被捅破的那一天。” 朱立诚听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应该说孟怀远的这句话确实很实在,他打定了主意,尽快找个机会和欧阳慕青聊一聊。这算是对她的一个尊重吧,尽管他知道对方也许并不在乎。 孟怀远看到朱立诚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阵感叹,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还真是一点也不错。 孟怀远拿起小巧的玻璃茶壶,为朱立诚的茶杯里面续上水,然后装作很随意的样子说道:“听我家老爷子说,你到市里以后,发生了一些事情?” “是呀!”朱立诚叹了一口气说,“你应该是知道我这个人的,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做点事情。就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实现不了,有人在分工上面乱点鸳鸯谱,有人连身边的秘书都要插手,就连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宵小之徒都出来蹦跶了。妈.的,真以为老子好欺负呢,凡是敢于伸手的,我迟早都要一个一个全剁了丫的!”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朱立诚的表情可以说是声色俱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