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你这是为何啊?”
连忙从地上起身,夏侯惠出声发问。
“唉”
闻言,睁开眼睛的夏侯衡,先是一记长声叹息,然后盯着夏侯惠的眼睛幽幽说道,“我先是没有管教好你,以致你鲁莽冒犯天颜;现今想让你知错改错也无法做到。我无能,愧对阿父的在天之灵啊~~~”
呃.
顿时,夏侯惠哑然。
盖因中人之姿的夏侯衡,虽然在政略与武略等方面并没有建树,但在长兄如父这方面,他是真的很尽责。
源于夏侯渊常年镇守在外的干系,身为家中长子的他,未冠礼就开始掌家了!
不仅将家中的产业打理得井然有序,且还将人情世故处理得很好,最重要的是他几乎是将弟妹当作了自己的孩子那般爱护,衣食住行与读书学艺等事事操心。虽然平日里不免喋喋唠叨,但这份爱护十数年如一日,不曾有过不耐烦。
不客气的说,在年少而孤的夏侯惠、夏侯和眼里,夏侯衡比夏侯渊更像一位父亲。
是故,当夏侯衡将罪责归于自身、感慨对不住先父时,夏侯惠不由张了张嘴,最终在心中叹了口气,服软了。
“大兄,我依你之言,这便去更换朝服,叩阙向天子请罪。”
且不是说说而已。
话甫一落下,他便转身大步往自己的房屋而去。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当他的身影离开演武场后,原本满目悲凄、满脸自责的夏侯衡马上就满脸的阳光明媚,且还是捻须自得了片刻后,方前去整理仪容。
掌家了那么多年,他可不是一直都在虚度时光!
也早就对家中各人的性情了若指掌,现今想拿捏一下吃软不吃硬的夏侯惠,那简直不要太容易
少时,兄弟二人出门诣皇宫叩阙。
待值守甲士通传与得天子招入,已然是将近申时末了。
故而,二人是在崇华后殿见到的天子。
亦是说,如若叩阙求见得再晚一些,天子曹叡或已经因归了寝宫而不召见了。
此时的天子身侧也已经没有了伴驾的近臣,唯有十数侍从陪同,兄弟二人在面君时倒也无需过多拘束。
但夏侯衡则不然。
远远看见天子曹叡之际,他便小趋步向前,大礼参拜,俯首道,“臣衡教弟无方,以致冒犯天颜,死罪!死罪!”
将请罪的姿态作了个十足。
也令夏侯惠不得不有样学样,紧随其后伏拜在地。
对于夏侯衡,天子曹叡是很客气的。
不仅是因为夏侯衡妻海阳哀侯之女(曹操的从女),更因为他为人性情温和、安分守己,是一位没有什么污点的臣子。
“安宁侯无需自责,此事与你无干。此地非朝堂,不必局促,且起身罢。”
对此,天子曹叡含笑伸手虚扶,唤夏侯衡起身。
但对夏侯惠则就没有客气了。
待夏侯衡起身侧立一旁后,天子便敛起了笑容,神色有些阴沉的盯着伏拜在地的夏侯惠。
因为夏侯惠只是一味的垂头,半晌都没有做声
这是前来请罪的?
分明迫于无奈被夏侯衡带来,但依旧心有不服嘛!
持续了片刻的沉默,旁边站着的夏侯衡有些沉不住气了,发出了一声轻咳,提醒夏侯惠赶紧出言请罪。无果之后,他不由心中大急,便轻挪脚步过去,打算在天子面前表现一番棍棒之下出孝“弟”的戏码。
毕竟,他打骂了,天子就不好发作了。
但他还没有付诸于行,就被天子抬手制止,径直沉声对夏侯惠发问道,“夏侯稚权叩阙求见,何为也?”
“回陛下,乃请罪耳。”
闻言,夏侯惠略微抬头,朗声而应。
那你倒是请啊!
天子曹叡一时气结,刚想出声,却又被夏侯惠接下来的话语给气笑了。
因为夏侯惠乃是如此说道:“然而,惠窃以为,自身无罪可请。”
无罪可请?!
将朕类比为秦二世,竟犹言无罪可请!?
天子曹叡甫一听罢,当即怒目圆睁。
原本,他在得悉夏侯衡二人前来叩阙求见,便知道二人乃是来请罪的,亦打算顺势将此事揭过了的。
哪料到,夏侯惠非但不领情,反而口出无罪可请之言?
竖子!
真以为身乃谯沛功勋之后,朕便杀不得乎!
当怒不可遏的天子曹叡正欲发作,出声唤来甲士将夏侯惠拿下之时,却被夏侯惠给抢了先。
只见他跪坐直了身体,神情激昂,朗声而道。
“陛下,惠尝闻‘明主在上,群下尽辞’之言;亦尝闻,但凡圣明之主,臣下必有触威以抒忠、身首不恤之忱。惠年不过弱冠,无有佐世之才,赖陛下隆恩、仰父辈功勋,得以入仕受职散骑侍郎,常怀惶恐之心,亦有感激之念,不吝杀身报国之时也!陛下自继位以来,明识善断、从谏如流,恩诏屡布,百姓万民莫不欣欣,是为圣明之主也!如此,惠自当不畏天颜,触威以抒忠,直言规劝尽本责,以报陛下之隆恩、以全陛下圣明之誉也!是故,惠窃以为,无罪可请。”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