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晓了,是这茶砖炮制得不对!”
错愕了片刻之后,他似是陡然想起了什么,然后恍然大悟的作出了这样的解释。
王元姬自是不信的。
这些茶饼可是她从家中带过来的。
也是京师洛阳之中作价最高、品质最好的茶饼!
若是连这些茶饼的炮制工艺都不对,那世间还有能吃的茶汤吗?
当然了,她也没有反驳。
更没有揭穿夏侯惠的强词夺理。
而是努力抑制着脸上的笑意,顺着他的话头说,“哦,原来是这样,或许是茶饼炮制不好的缘由.”
呵呵~他说不对就不对吧。
没必要较真。
且他满脸要强的表情,是真的很有趣啊~
对于她违心的附和,夏侯惠当然也能看得出来。
然后,就让孙叔寻个时间从他处移植几棵茶树来此地山坡上种植,让他日后有机会了要亲自炮制茶叶,信誓旦旦的要给王元姬证明,茶泡而饮才是正确的,而加诸多佐料煮出来的茶汤不对
那时的王元姬听了,再也憋不住,当场笑得枝乱颤。
好不容易才收起了笑意,努力做出很诚恳的神情说自己是相信夏侯惠的、觉得自己的夫君一定能做得到的,然后看着夏侯惠满脸郁闷悲愤的表情,再次笑得不能自已。
诸如此类的欢笑琐碎之事还有许多。
皆是王元姬在原先凡事都讲究礼仪、规矩很多的王府不曾感受到的。
所以,有时候她也在想,如若往后余生的生活可以一直这样夫唱妻和,既可以一起探讨书传也不乏插科打诨的乐趣;不需要高官厚禄,不在乎世间的汲汲营营,他与她就在清净无染的这边坞堡生儿育女、耕读传家,那该多好啊~
只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作为枕边人,她知道自己的夫君有一颗建功立业的雄心。
近个月的时间里,他犹如不理世事、不问功名的隐士般静享着岁月安好,但置宅在洛阳城外邑落的孙娄每每三日便归来将庙堂动态禀报之事中,就让王元姬知道夏侯惠对仕途一直都汲汲营营。
且偶尔她也会发现,夏侯惠在书房中独处的时候,总会蹙眉阖目沉浸在自我思绪中。
以致她都进入书房了他都没有发现。
虽说她推门的力度很轻,进来脚步也很缓,但身为警惕心很强的军中将率,夏侯惠如若不是陷入了沉思怎么可能没有发觉呢?
所以她隐隐有一种感觉,似是自己的夫君在绸缪着什么又或者说是在忧虑着什么。
只是他没有说,也在小心翼翼的隐藏着。
让她也不好过问。
或许,是他不想让她卷入权势的诡谲中罢。
就如他在坞堡的这段时间里,就不曾与她说过仕途之上的事。
但愿一切皆如他意罢。
我能做的,是好生顾看好家中,免得他还要分身操心琐碎之事。
抱膝而坐目光追逐着一只蝴蝶的王元姬,把头轻轻侧着枕在膝头上,看着身侧似是已然在草地上睡着的夏侯惠,心中还如此作着念头。
四月下旬了。
告假了两个月、必须赶在仲夏五月初日抵达淮南的夏侯惠,再过两日就要启程前往寿春了。
她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心有不舍,那也是必然的。
尤其是依着先前的听闻,她的夫君似是犹喜贪功弄险。
因而她也很期待着,天子曹叡能尽早罢了他在淮南的职责,让他归来洛阳当安安稳稳的中坚将军。
这事情夏侯惠也提及过。
以他的估算,应是还要在淮南寿春那边任职二年的时间罢。
理由是什么没有说。
王元姬就知道,那天孙娄刚好归来坞堡告知,在淮南充任夏侯惠副职的曹纂被天子曹叡授予兼领安丰太守之职了。
二年的时光不短,但也不算久。
就是在此期间,以他汲汲功名的性格,应该不会再告假归来了吧?
似是听闻,他此番归来完婚,还是阿父隐晦催促了一声的呢!
山风徐徐,让遍地野得意的招摇着五彩斑斓,也轻轻拨弄着王元姬的发丝与衣角,却带不走她心头上淡淡的忧虑。
“家主!女君!”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被一记高声叫唤打断了思绪。
昂头一看,却见风尘仆仆的孙娄站在十余步外,保持着躬身作揖的姿势。
也让她心头上微微一惊。
每每三日孙娄才会归来阳渠西端坞堡一次,但他昨日才归来过,今日还未到晌午又回来了,可见此中必然有急切之事。
“发生了什么事?”
入夜后比较操劳的、趁着无事浅浅打了个盹的夏侯惠,此时也闻声而起。招呼王元姬归去坞堡的时候,还对孙娄问了句。
“回家主,是七郎的口信。”
亦步亦趋在后的孙娄,压低了声音很恭敬的回道,“今日巳时未到,天子便罢了诸多近臣的伴驾。而七郎出宫后急匆匆来寻我,让我立即赶回来转告家主,并州那边出事了。”
并州?
难道是鲜卑轲比能寇边了?
还是田豫或毕轨在并州做了出格的事情,让朝中公卿寻到了把柄,群起劝说天子暂缓经营并州雁北之事?
夏侯惠脚步略微顿了,才继续往前走,但速度却是略微加快了些。
“义权有无提及,并州出了什么事?”
“没有。七郎只是让我回来转告家主,说他今夜在城外小宅中等家主会面。”
竟是不说,看来此事还不小啊~
夏侯惠心中暗道了声。
然后侧头想对王元姬说一声,却被一直侧昂头看着他的她给抢了先,“夫君自去,我与家中皆无需挂念。”
她那善解人意的笑靥如,令漫山坡盛放的儿都自惭形秽。(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