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北平郡,无终县西侧。
夏侯惠带着魏舒等几个部曲,逆着庚水沿畔北上。
在与毌丘俭作别后,他便让丁谧带着其他人先行赶去渝关,自己则是来这边寻故人韩龙。
依着先前二人的约定,只要前任幽州刺史王雄离任时没有将韩龙当做部曲带走、了却主从恩义的话,韩龙便愿意接受他的招揽。
为此,夏侯惠还特地问了毌丘俭一嘴。
待得悉了王雄交接事务罢了、仅是带着些许家仆旧人归洛阳后,他便依着先前韩龙告知的
或是说,他这种作为有些本末倒置。
明明知道心切伐辽的天子曹叡与毌丘俭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却仍没有赶去辽西积极绸缪征伐前事,反而浪费时间来寻故人。
身为幕僚的丁谧就对此责无旁贷的建议过,让他遣几个部曲过去将韩龙召来渝关就行了。
彼韩龙不过是一鄙夫而已。
哪怕再怎么有勇力或者机智,都不值得夏侯惠如此郑重的亲自去请。
事有缓急嘛~
当务之急是绸缪伐辽,且同样有勇力的张虎与公孙毅等人比韩龙的裨益更大啊!
对此,夏侯惠没有辩解什么,更没有听取。
因为他从丁谧的话语中,也能隐隐猜到为何在原先的历史上,毌丘俭第一次伐辽以失败而告终了。
无非是源于自身的优越感。
丁谧也好毌丘俭亦罢,皆是关东士族出身,对边陲之地带着地域偏见。
认为这种汉胡杂居的边塞蛮荒之地,不管文化、财力还是兵将都不能与中原匹敌,只要大军进发,便是摧枯拉朽而已。
是轻敌。
也是中原对边陲素来鄙夷的使然。
其实上,这种中原与边陲的差异是存在的,毌丘俭与丁谧有优越感也无可指责。
但夏侯惠更知道在这种地方,有时候匹夫比兵将的作用更大。
先秦士风犹存的燕地嘛~
在无数慷慨悲歌的鄙夫眼中,律法的约束在情义面前犹如浮云。
况且,他前去寻韩龙也不止是招揽部曲那么简单。
无终县本来就是无终道的、西北上方的徐无县则是卢龙道的,他想去那边打听一下,现今在这两条道路上,是否犹有着民间与乌桓部落的私下通有无。
也算是忙活正事罢。
一路马不停蹄,挨着庚水沿畔村落问过去。
几乎将近抵达徐无县地界后,才问出了韩龙家中所在,这还是韩龙在当地小有名气的缘故——他能被前刺史王雄募为斥候,除了自身能力之外,还有早年任侠闯出了些许名声。
是在一个小山坳侧。
几间小茅庐交错落在背风山坡上,简陋的篱笆斜斜围住。
篱笆外的几块田亩已然收割了,残留的麦茬与枯黄的野草连成一片,成为许多麻雀寻找虫豸与草籽果腹的乐园。篱笆内沿着山坡向上稀稀落落的补种了些菽苗,有气无力的耷拉在地上,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挨着茅庐的木栅栏围起来的小羊圈,隐约飘出淡淡的便溺味,让这个一看就知道很清贫的人家添了些许温饱苟活的底气。
夏侯惠一行皆骑着马,五六骑弄出来的动静不小。
也让刚好在家的韩龙腰挎刀手持弓箭走出来,且箭矢已经搭在了弓身上,随时可以引弦开弓了。
看来,此地也不算安靖啊~
早就下马步行至篱笆外侧的夏侯惠,看见韩龙刀弓俱全满脸戒备的走出来,不由心中感慨了声,也率先拱手笑吟吟作言道,“韩壮士,一别数()
年,犹记得我否?”
韩龙当然还认得出来他是谁。
就是对于他的忽如其来十分惊诧。
因为自岁初王雄被调归洛阳之后,他就卸甲归来桑梓了。
算算时间,夏侯惠若是依着先前的约定,应该早就遣人送书信召他,让他践行“不远千里往赴”的承诺才对。
故而,他觉得夏侯惠早就忘记此事了。
也淡了继续为“肉食者”效力之心,安安分分的在桑梓务农、打猎以及偶尔接受大族的雇佣给商队当护卫来养活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