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9527这话里话外都是为你担心,但又实实在在的扎心行为和表达,苏秋月难得语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了。 因为它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也都是苏秋月在旷课一周时间都没能解决的棘手问题,更是令她恨得牙齿痒痒,却又没有足够的底气与实力可以同化肥厂抗衡,更没有办法只凭借着和几位老专家相熟的关系,就得到农学院一边倒的支持。 而其中,最让苏秋月觉得后悔的,不光是是自己因为太过相信老专家们而将研究全权交给他们负责,最后却因为合同等各方面问题,而造成如今局面的这件事情。 更多的,是苏秋月意识到了,在校园以外的地方,在自己没有了天才光环的情况下,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靠的不是成绩与学习能力,而是你的身份地位。 这些,才是决定一个人是否拥有话语权,是否能够得到尊重的关键。 在这件事情暂时还得不到解决,在自己不够受重视,说来说去都是要牺牲自己的研究与尊严,去委曲求全的话还不够努力的情况下,苏秋月怪不了任何人,也不能怪别人,因为他们所处的地位都比自己要高。 所以,她要怪就只能怪自己还不够努力,还不够强大,还不够让那些人重视! 而在想要改变,想要真正成为为祖国增砖添瓦,用科技研究报效祖国,做出能够改变、推动华国人在国际科学地位的事情以前,苏秋月需要做的,就是武装自己,尽可能提高自己在社会上的地位,也尽快将像是发动机这样的研究完成、制作出来,好能真正走进可以说了算的大领导的眼里,做一个自由又被尊重的科学家! 就在苏秋月雄心勃勃地设想、规划着自己必然光明灿烂的未来的时候,9527突然敲了敲窗口,问:“友情提示,请问宿主你需不需要本系统为你提供叫醒服务呢?” “???” 被打断的苏秋月一脸问号,发出了三连问:“我又没在学校,现在也没有休息也不需要早起的,要什么叫醒服务?不对,从前你也没说过还有这种服务啊?9527你不会是睡昏了头吧?我感觉你更需要这个叫醒服务。” 面对苏秋月的连串疑问,9527言简意赅道:“既然宿主没在学校,不需要早起的话,那你刚刚怎么都开始做梦,说梦话了呢?” “你才说做梦,说梦——”苏秋月下意识回了一句,又戛然而止。 过了两三秒钟,她才反应过来:“行啊,我刚刚搁心里头想的那些规划你都听见了不说,还觉得我是痴人说梦?9527我发现你最近还真是,胆儿肥啊!你看我今天不跟你打个你死,我活!!!” 9527: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 就在苏秋月正捋袖子、绑头发,摩拳擦掌准备跟9527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一直在厨房忙着帮忙清理、收尾的林七走进了屋子,对苏秋月说道:“月儿,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叔和婶儿还没回来呢,要不你先吃,我去胡同口那里迎迎他们,看看到底是个啥情况?” 这话让原本坐在桌前,正在系统空间暴揍9527的苏秋月暂停了动作,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挂在墙上的表,才发现自己这在厨房忙活了半天,又跟9527斗嘴单方面殴打了一会儿以后,现在竟然已经十一点四十了?! 这要是平时苏秋月也就不担心了,但问题是今天是礼拜六啊,她爸说出去“投机倒把”回来晚了还能理解,可她妈作为妇联的干事,那也算是国家基层干部,是享受周六日放假合法权益的啊,怎么也跟着一起玩失踪呢? 这一点让苏秋月很是担心。 因为她知道,以她爸妈的性格而言,那就算是再忙也一定会回家吃饭,除非是平时自己在家的时候,也都懒得做饭的时候,才会去国营饭店吃,或者是打包回来。而且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一定会先回一趟家里,把放在家里的钱和粮票拿上以后再去外面吃饭,因为他们很少会随身携带太多的钱和票。 可今天怎么…… “哥哥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苏秋月是越想越担心,心里头也总觉得有些不安,好像要发生什么似的,想来想去她索性麻利地将身上还没来得及脱下来的围裙换了下来,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就打算跟林七一起去胡同口等苏有粮和田凤娟。 林七见此,一边靠近苏秋月,以防她这脚步太匆忙,这周围又都是桌子、板凳的,再给她绊着,一边开口安慰道:“月儿你别着急,你之前不也说过,叔和婶儿他们俩最近都挺忙的,没准他们今天这就是忙昏头忘了时间,又以为你不在家,就跟单位或者是外面凑合吃一口了。” “不可能!”苏秋月笃定道,“他们啥样人我知道,我爸要是想吃外面饭,那也肯定会打包回家里来跟我妈一块吃,或者是带着我妈一起。我妈也是再热爱工作也拒绝休息日加班的人,绝对不可能在礼拜六日的时候去单位自愿加班,也没有加班费。” 话音刚落,苏秋月就好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道:“除非……” 林七问:“除非什么?” 苏秋月:“除非,他们俩是在一块儿的。” 而就在苏秋月和林七思索着苏有粮和田凤娟这俩人在这大礼拜六的时间到底能去哪儿,咋不回来吃饭的这个时候,被紧紧关上的院门却倏地一下,被推开了。 …… 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在庆大校门口拦下沈教授,并从他口中得知了苏秋月这一个礼拜都没怎么上课,一心都扑在如何解决和化肥厂以及农学院的事情以后,是气得不得了,恨不得立刻冲回家。 这让沈教授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连忙拉住说着就要狂奔回家的两口子,劝解道:“那个,苏同志还有田同志你们连个人不要激动,小苏同学这一周不算是旷课而是请假,都是经过学校允许的,她瞒着你们可能也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想要尝试独立解决问题,提高自己的能力。所以,你们不要太生气,也不要回去责备她……” “啥玩意儿?”苏有粮一脸疑惑地打断了沈教授的话,十分费解地说道,“您这话的意思是,怕我们回去数落我们家秋月?” 沈教授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件事情小苏同学隐瞒了你们不对,但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真的不要——” “这事儿跟我们家闺女有啥关系,她一点错都没有我们怪她干嘛?沈教授你这话说的……当然了,我们也理解,关心则乱嘛。但您可一定别忘了,我们家秋月这天天请假也是情有可原的,可不是故意旷课的。”这一次打断的人换成田凤娟了。 只见她说着还不忘问一旁已经有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沈教授:“对了,请假啥的,该不会影响这学期结束以后,她想要办理走读的事情吧?” “……不会。”沈教授艰难地回了一句以后,破天荒地说了一句相当不符合他身份的话,十分八卦地问道,“所以,这闹了半天,你们两口子是半点都没觉得小苏同学做得不对?那你们刚刚这又喘粗气,又捋袖子的,是要干啥啊?我还以为你们是要回去教训……不是,教育孩子呢!” 面对这个说辞,苏有粮瞪大了那一双被苏秋月完美遗传的大眼睛,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我家闺女乖巧懂事听话,我们生气是打算去教训教训化肥厂那些为老不尊,欺负我家闺女的人!” “为老不尊不应该用在这里。”田凤娟小声地说了一句,却没有反驳苏有粮话里说要教训那群人的态度。 苏有粮小声道:“咳,错就错了,反正也不是东西。” 田凤娟想了想:“也是, 两口子这边义愤填膺地骂了几句以后,便直接将沈教授独自一人留在风中凌乱,打算赶紧回家先去看看闺女了。 沈教授:“……” 合着我就是个工具人呗? —— 苏有粮和田凤娟在知道苏秋月是回了家的消息以后,也顾不得找谁算账了,直接脚下生风一般,一路小跑着就奔着家里头。 刚进胡同口,他们就看见了家里烟囱冒烟的动静,心里头更是认定了这准是苏秋月在家里烧火做饭的事情,脚下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苏有粮放缓了步调,嘱咐田凤娟到:“媳妇儿你听我的,等会儿进去以后,咱谁也别露出笑模样,直接虎着一张脸对着闺女,得让她知道,以后再有这事儿不许再瞒着咱俩,得让她长记性才行!” 原本田凤娟这心里本就因为苏有田他们憋着一口气,在听沈教授说了这些事以后更是担心苏秋月会吃亏,一时间是怒忧交加,对苏有粮的提议更是没有拒绝,只匆忙地点了点头,一把推开了院子的门。 但说是这么说,等两口子真进了院子,看着正屋桌子上那一大桌子的饭菜,和苏秋月看见他们回来以后踏实的表情以后,他们俩是把刚刚商量好的事情都给抛到了脑后,忘了个一干二净。 完全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苏秋月是没有半点犹豫,拉着苏有粮和田凤娟的手就进了屋,边亲热地说起了自己这一周对他们的思念,与在学校里发生的那些趣事,以宽他们的心,边不住地和他们介绍这一桌子的饭菜,开始了阔别整整一周的,全家的聚餐。 吃饱喝足以后,苏有粮满足地揉着自己都有些吃撑的肚子,状似无意地问道:“对了闺女,你这一礼拜在学校里吃的咋样啊?宿舍里的室友都相处的怎么样,宿舍住的习惯吗?还有,你跟学校里的老师还有同学关系怎么样,都学到了多少知识啊?” 面对这些问题,苏秋月早有准备,十分自然地回答道:“食堂虽然是大锅饭,可食堂里面所提供的的饭菜味道都挺好的,非要说的话,就是太素了一点,但毕竟是在学校不比家里头,所以我也不好搞特殊,吃的就还算可以。而且,一食堂第二个窗口的阿姨很喜欢我,每次我去打饭她都会给我舀一满碗的菜,还会给我盛一大碗特别浆糊的粥,这让室友们都会拜托我帮她们去打饭呢!” “至于跟室友相处的情况,刚我做饭的时候就和哥哥说过,相处得都挺好的。说起这个,头几天白鸽他们还给我写信来着,说小红遇到了一个特别难相处的室友,天天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样子让她看不惯极了,但幸好小红和小明两个人已经领证结婚了,等忙活完这一阵,他们就能直接办走读,不用受那个气了。 “班上的同学们也都很热情,老师也很认真负责,每天课上讲的内容虽然比较简单,但很有条理,对我的帮助很大,比以前自学的时候要容易很多。” 苏秋月是侃侃而谈着自己老早就打好的腹稿,却没能注意到坐在对面的苏有粮和田凤娟越发深沉的面色,与默默攥紧的拳头。 “……总之,这一礼拜过得还挺好的,爸妈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反正这学期过得也快,等过完今年夏天的暑假,再开学的时候就能办走读了,到时候咱一家三口就又能像从前一样了。” 话音刚落,只见苏有粮和田凤娟默契地对着苏秋月微微一笑,说道:“也是,天天请假不去上课的日子,可不过得快吗?” 苏秋月:“!!!” 谁,是谁告的密?! 沈教授:“阿嚏——” 谁,是谁在念叨我? 第111章 面对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眼中的了然态度,苏秋月知道,自己这费劲吧啦隐瞒了整整一周的事情,也还是躲不过被曝光的结果。不光没能瞒住她爸妈,现在她是连旁边面露意外神情的林七,也都是瞒不住了。 此刻,苏秋月面上看似稳如老狗,但实际上在她心里头却是慌得一批。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9527你快出来帮我想个办法!”苏秋月在心里头疯狂戳9527,病急乱投医地试图从它这里得到一个求助机会。 不久前才刚被苏秋月爆锤一顿的9527“友善”地笑了笑,说道:“友情提示,系统这边建议宿主亲亲直接供认不讳哦~” 苏秋月:“……”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借机报复吧?要你何用!! 因为9527的拒不帮助,甚至还在不停说风凉话,落井下石的行为,导致了苏秋月是腹背受敌。这让她是又要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以消减自己说谎的错误,得到苏有粮他们的原谅,又要在9527的捣乱下,给它屏蔽进小黑屋,省得再听它气人的屁话。 而9527在终于被苏秋月抓到机会,得到了可以按动屏蔽键的时候,它也没有继续挣扎下去,只是在自己即将被屏蔽以前,对苏秋月说了一句:“本系统建议,宿主还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吧。有粮同志和凤娟同志是不会怪你的,只要你别再总想着隐瞒他们……” 这话说得颇有种“统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感觉。 但很遗憾,还没等9527说完,功能就已经启动。 这让苏秋月没来得及继续问下去,就听见系统空间里传来了一声“叮,屏蔽功能已开启,现在进入自动休息状态,直到屏蔽功能被收回”的提示声音后,原本还亮着的小窗口就这样一点点变成了灰色,直到彻底暗了下去。 “真的要老实交代吗?”苏秋月不确定地想着。只是这一次,原本应该在这个时候回答她的系统已经被她屏蔽了,估计现在已经呼呼睡着了。 而这个时候,吃饱喝足,又有些磨刀霍霍,想要杀猪刀指化肥厂的苏有粮和田凤娟却等不了了。 面对苏秋月这迟迟不肯回答、坦白的态度,两口子心里头清楚她顾虑的是什么,也多少能猜到她这样做的原因,便没有逼她直接开口,而是主动开口问道:“那个化肥厂在哪里,农学院的人现在是什么态度?” 原本还想搪塞几句的苏秋月:“……” 他们咋连化肥厂和农学院的事儿都知道了?这到底是谁给说出去的啊! 但不管怎么说,在苏有粮和田凤娟两个人用了然的语气将苏秋月一直有心隐瞒的事情问出来以后,苏秋月这心里头是彻底没了继续隐瞒下去的念头,直接耸耷了肩膀,垂着头,十分老实地在林七费解又震惊的目光中,对已经知道一切但还是想听她自己说一遍的苏有粮和田凤娟交代起。 从这件事的发生到过程,再到现在一直没能解决的现状……等一切的情况,她都一一交代了清楚。 “……事情就是这样。我也没想到在开学第一天的时候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时也很意外慌张,也觉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才好。但因为当时爸妈你们也都在忙,哥哥这边也是一样要忙着开学和学生会的事情,所以当时发生了以后我的第一想法就是不想告诉你们,看看我能不能自己把这事儿处理好。” 苏秋月低着头,连自己当时的心路历程都没再隐瞒地说道:“我当时以为农学院会站在我这头,帮我一起将研究和各种数据回收回来,再要求化肥厂那边不再生产我的产品,以此牟利。但没想到,化肥厂的气焰很嚣张,说我可以收回产品的授权,但材料、数据以及如何生产他们都已经琢磨清楚了,也都知道怎么弄了,所以我收回的话只会得不偿失,连分红钱都没有,对他们厂子却不会有任何影响,他们也绝对不会和我签放弃生产的合约。而农学院那边虽没有表态,却也一直在劝我不要和化肥厂针锋相对,劝我别那么锋芒毕露,要我帮化肥厂把高效化肥的方子里的材料改一改,好能够让化肥厂继续使用那种低价材料生产,以促成合作,不至于撕破脸,让双方都难堪……” 听到这里,苏有粮和田凤娟异口同声地问:“闺女你不会是同意了他们这个狗屁建议了吧?!” “没。”苏秋月摇头,“就因为我不同意,而且坚持要收回研究,拒绝把方子交给他们生产,让他们以此盈利,还要求他们必须签署保密协议,保证不能将我的研究数据泄露出去,私自倒卖或生产,所以这件事情才会一直拖到今天都还没能有个结果。” 这个回答让屋里头除苏秋月以外的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 因为在他们看来,苏秋月这样做的才是最正确的! 对此,苏有粮拍着桌子,怒道:“不同意才对!他们这就是想得了便宜卖乖,还想借着闺女你这个天才和全国状元的头衔给他们化肥厂免费当广告!不光如此,他们还是想钱想疯了,是昧着良心用次东西做材料,为了降低成本,而不理会使用效果和对庄稼可能造成的危害,而不惜成本的资本家!” “没错,这就是剥削资本主义,他们这是在薅社会主义的羊毛,将赚到的钱揣到自己的兜里,是需要被严查、被打倒的不良风气!”田凤娟将一顶又一顶的帽子扣到了这群人身上以后,还不忘拉住苏秋月的手,安慰道,“我知道,闺女你现在心里头肯定是怕我跟你爸生气,怕我们怪你隐瞒这件事情,还耽误了学习的事情。但妈告诉你,你不用怕,你做的很对,面对这样的不良风气和不良人,我们就是要挺直脊梁,和他们对抗到底!” 苏有粮也跟着应和道:“是啊闺女,爸妈不怪你。但我们也希望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外面有爸跟妈护着你,在学校里也有林七这臭小子保护你,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而不用担心我们会束缚你。当然,我们也清楚,你这年纪的孩子总是会努力想要证明自己也可以独立处理事情的能力,这是一件好事。可如果以后再出现这种事情,我们更希望你可以在面对这些事情以前,先将自己想要自己去解决的态度告诉我们,而不是让我们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些事,这会让我们很担心你的。” 面对她爸妈如此温柔的谆谆教诲,和对自己在这次事件中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而给与的肯定与引导,苏秋月是又感动又愧疚。 如果苏有粮和田凤娟在知道事情以后,骂一骂自己,数落数落自己的话,她心里头或许还能为自己在一周时间里对他们的隐瞒与欺骗感到好受一些,负罪感也能减轻一些。 但他们没有这样做。 甚至他们不光没有这样做,还在不断地安慰自己,将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全部接纳,没有半点芥蒂与指责。 苏有粮和田凤娟这样的包容,让刚刚还在为自己完美的谎言,与隐瞒他们独自行动却没被发现而沾沾自喜的苏秋月感到羞愧极了。 原来,一个人不管年纪多大,走多远,取得多大的成就,在父母心里,他们也永远都是一个孩子,一个需要他们保护,也想要保护一辈子的孩子。 “我以为我可以保护我爸妈,可以独立解决问题,可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成年人了。”苏秋月偷偷解除了对系统的屏蔽,小声的,像是在求和一般的,同9527说出了这样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