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空前凝固,弥漫着一股让人沉重到窒息的压力, 风很大,挂着雾凇的树梢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冰冷的雪花迎风卷过来,落满了乔诗暮发丝乌黑的头顶。 太过于震惊,她的身体僵硬,目光也透着几许凝滞。 傅知珩伸手把裤腿扯了下来,眼底有什么在翻滚涌动,他在极力的隐忍着。 乔诗暮很快回过神,却还是僵在那儿,完全手足无措。 认识了也快一年,她从来不知道他的腿…… 从他刚才想要阻止她的行为可以看出,显然就是不想让她知道。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才至于伤到他的自尊,话如鲠在喉,最后只艰难的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沿着雪地上的脚印走就能走出去。”男人沉郁的声音响起,平静的语气中透着几分压抑。 乔诗暮听懂了,他是想让她先离开,可不管他是出于哪种想法,她怎么可能把受了伤的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摇着头,脑子还是有点乱,但理智犹在:“那你呢?” “走!”傅知珩冲她低吼,猩红的血丝布满他的眼底,触目惊心。 不论他平时情绪自控能力有多好,但这一刻当自己丑陋的秘密暴露在乔诗暮面前,他慌了,那么迫切想要从她面前逃离。可是滚下来的时候小腿撞到树上,左胳膊已经脱臼的他根本无法将松动的假肢装回去。 现在他的内心痛苦不堪,只希望她的视线远离自己。 乔诗暮忍着心里的难受站起身,背对着他:“对不起,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如果你是不想看到我的话,我可以离你远点。” 她的手颤抖着不停,心情沉重的迈腿一步一步远离他。 傅知珩猩红的眼睛里像是要沁出血,他手紧攥着雪地里冰冷的雪,直至骨节泛白,手背青筋突兀可见。 看着她远离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丑陋不堪的他低吼了声,一拳打在雪地上,雪花四溅。 乔诗暮最终停在十米远的地方,她不敢走得太远,怕傅知珩出事。 他愤怒的吼声让她心尖发颤,比起之前彼此发生争执时的情绪失控,她能感觉到此刻的他比起愤怒,更多的是绝望。 她拿出手机想给陆林语打电话,在拨号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有多厉害。 此时大家都在缆车站已经等了很久,傅知珩说去找乔诗暮,结果他人也没回来了。 陆林语正准备给傅知珩打电话,乔诗暮的来电率先接了进来,她皱着眉把手机放耳旁:“你在哪呢?见到阿珩了吗?我们大家都在缆车站了。” “陆医生,傅知珩他好像受伤了,我们现在被困在酒店前面的树林里。”乔诗暮声线颤抖着说。 陆林语一听,便急了,忙问:“怎么回事?他伤哪里?” 乔诗暮不敢回头去看傅知珩,只觉得心乱如麻:“他的胳膊脱臼了,有条腿好像也受了伤,现在不能走了,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一听她说傅知珩腿受伤,陆林语的神色变得更加凝重,声音沉沉:“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她走向陆宸侑他们。 傅默齐见她脸色不对,忙问:“陆陆发生什么事了?” 陆林语看向陆宸侑,对他说:“哥,临时出了点事,你先带嫂子和睡包下山回酒店,我需要傅默齐跟我去解决。” 陆宸侑没有多问,点点头。 跟陆林语通完电话,乔诗暮的心才感觉没有那么提心吊胆,她知道陆林语一定会找人来救傅知珩。 她把手机收起来,深吸了口气,背着傅知珩喊:“你还好吗?我已经给陆医生打过电话了,她就在赶过来的路上。” 没有任何回应。 也许是男人并不想回答,但她还是担心,只得悄悄地回头看一眼。 男人靠在树上,目光幽深的望着天空,雪飘落,停留在他的眼睫末梢,他无波无澜。 树林边走动的人很少,只有一个地方的脚印最为杂乱,陆林语和傅默齐就从那儿进入森林里,一路沿着雪地的脚印往里走。 等了有十分钟,乔诗暮隐约好像听见陆林语和傅默齐的叫声,只听两把喊声越来越近,她急忙欣喜回应:“陆医生傅学长我们在这里!” 陆林语和傅默齐当即闻声赶过来。 “小乔你没事吧?”傅默齐问乔诗暮。 乔诗暮摇摇头,转身看向陆林语,她已经赶到傅知珩面前了。 “怎么样,还好吗?”陆林语眼睛看向他的腿,想要给他检查下。 傅知珩却制止了她:“先帮我把胳膊复原。” 陆林语动作利落的把他将胳膊接回去,还是很不放心的看着他的腿:“你的腿怎么了?我给你检查一下。” “没事,只是松了。” “我还是给你检查检查。”陆林语仍不放心,不管是作为他的好朋友还是主治医生,都十分清楚他并不爱自己这条残肢,由始至终都是。 “我说了不用!”男人面色阴沉,声音里已经透着怒意。 傅默齐听见他对陆林语凶巴巴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快步走向两人:“老叔你吃错药了吗。” 陆林语瞪了傅默齐一眼,觉得他话太多了,从刚刚看见傅知珩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她偏头,扫了一眼站得远处的乔诗暮。 在电话里明明那么着急,但从她和傅默齐赶过来到现在却都没有来看过傅知珩一眼,也许俩人发生了什么。 陆林语起身绕开傅默齐,走向她。 “老叔你干嘛去?喂,我跟陆陆特地跑进来找你们俩,你怎么把我们给甩了?” 走不到五米距离,身后传来傅默齐不满的喊声,陆林语回过头,看到傅知珩已经撇掉他们三人阔步走远了。 那背影透着冷漠的气息,让人不敢接近。 她收回视线,神色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乔诗暮:“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乔诗暮摇头:“我不知道。” 眼睛望向已经远去的傅知珩,充满了忧伤。 陆林语没有追问,伸手拍了拍堆集在她肩上的雪:“先下山再说吧。” 等三人从树林走出来时,傅知珩早已没了影踪,坐缆车时也不见他人,大概是已经回酒店了。 在山上冻了那么久,全身僵硬,乔诗暮泡了有十分钟身体各处才慢慢缓解。 热气氤氲着整个浴室,她闭着双眼靠在浴缸上,满脑子都是山上那一幕。 傅知珩看她的眼神好陌生。 就好似希望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她。 胸腔里像卡着什么,连呼吸都觉得煎熬,乔诗暮缓慢睁开眼睛,眼神里黯然无光。肩膀微微塌下去,整个人一点一点的往下滑落,直到热水漫过她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