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荏笑着挥挥手:“拜了!” 林雁行看着他过马路,心中怅然若失,不就是喜欢个人嘛,不说就是了,想多陪一会儿都不行? 陈荏回到管老师家,略微拾掇了一下就倒在床上睡,等到被烟花爆竹的声音吵醒,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他看墙上的挂钟,晚间七点二十,于是打开电视等着看联欢晚会。 晚会没啥好看,图个热闹而已,他有好多年没有自己一个人过了,此时并不觉得孤单,反倒觉得清静。 他下厨给自己做饭,一边洗菜烧汤起油锅煎饺子,一边哼着歌。 头上的伤不疼了,他何等愉快,独立又自由,如果让他回妈妈和继父家过年,那还不如杀了他。 手机在客厅里响铃,这号码只有三个人知道——林雁行、管老师以及郑老板。 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去接,是管老师。 管老师问:“在我家吗?” “在。” 管老师说:“你别光顾着放假和打工啊,赶紧把我留的练习卷做了,功课不能落下!” 他笑出声:“管老师,你可真纯粹啊,打个越洋电话春节快乐都不和我说一句,就盯着我做题?” “陈词滥调有啥好说的?”管老师说,“今天就算了,明天开工啊。” “好哒~”陈荏笑,听对方有挂电话的意思,赶紧追加一句,“管老师新年快乐!” 管老师说:“快乐个屁啊,全家老小一起催我找对象,我要是能找到还考t大研究生干什么?明年不回来了,真烦人!” 陈荏说:“让小徐总给你介绍个?” “我还指望那困难户?他自己都找不着!”管老师没好气。 电话那头有人七嘴八舌喊“华华~~快来看看我这电脑影碟机电视手机鸭~,怎么就不灵了鸭~”,管老师说:“我挂了啊,要当修理工去了,记得做题!” 陈荏满口答应,回厨房继续干活。很快饭菜上桌,他开了一罐可乐给自己满上,享受当下美好生活。 “新年快乐,”他温柔地对自己说,然后遥祝上辈子的朋友们,“岁岁平安!” 他独自吃饭喝饮料看电视,被小品逗得咯咯直笑,快乐真像沙子里的金粒,那么珍贵、稀少又闪亮,是该偶尔弯腰把它们捡起来。 大门突然被敲响了,他扭头,不知道这个时间还有谁会来,难道刚才搬桌椅吵到楼下了? 他迟疑地问:“……谁啊?” 一个急切的声音说:“我!” 他趿着拖鞋去开门,门外站着林雁行。 那小子居然又剃了头,这次实在太短了,两侧露着青色的头皮,轮廓利落精神至极。 林雁行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笑出满口白牙,高高举着好几只食品袋:“我妈让我给你送点儿饺子!” “……你妈回国了?”陈荏问。 “我爸我妈都一样,我爸让送的总行了吧?”林雁行说,“进去进去,别堵门口啊!” 他从陈荏身边硬挤进屋,背对客厅的落地玻璃窗站着,身后天空大朵大朵的礼炮绽放,火树银花。 “哇!”他被映衬得满面光华,惊叹,“还是这边好!我家那块儿靠近风景区,禁放烟花爆竹,可他妈无聊死了!” 他家不是靠近风景区,而是就在风景区里面,试想西湖岸边有块风水宝地被开发商占了建了个别墅群,里面住着些达官显贵,差不多就那意思。 窗外噪音很大,陈荏不得不扯着嗓子问:“这么晚了你还出来干嘛?” 林雁行便从食品袋里往外掏好吃的,摆了满满一桌,然后凑到陈荏耳边说:“新年快乐。” 也许注定要当大明星,他说话的声音向来很悦耳,此时突然带着点儿哑和柔,陈荏被他刺得一抖,想起似水如歌的比喻……或者说似酒,陈荏闻到他的呼吸里有醉意。 陈荏问:“你喝酒了?” “我家年夜饭必须喝白的,不然老爷子不高兴!”林雁行眉飞色舞,“我们老林家天生酒量好,我爸有八两的量,我几个伯伯姑姑只会比他多,我徐哥都有半斤。” “小徐总不是你们家的吧?”陈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