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鑫灵问:“你是……林……林雁行的同桌?” 因为老把陈荏喊作“马仁”,周鑫灵还被林雁行训斥过,所以印象特别深。 “对。”陈荏说,“一起回去上课吧,下节是物理。” 周鑫灵哭着说:“我不能出来,我……我……” 陈荏第一反应是女孩儿那生理问题。 他并非愣头青,上辈子也跑去便利店帮小姐姐们买过卫生用品,因此说:“你在这儿等着,我把江淑惠喊来。” 又脱校服说:“拿我外套系在腰上先遮一下,你到墙这儿来,我把衣服从上面传给你,我不看。” 可周鑫灵喊:“不用!不是的……” 陈荏问:“那你怎么了?” 周鑫灵又开始哭:“呜呜呜……她们用墨水泼我,我……我身上全是蓝……蓝的。” 陈荏一惊:“……谁?” 周鑫灵再也不答话,一个劲儿哭,上课铃响了也充耳不闻。 她的人生一帆风顺,娇养骄纵,没想到上了高中碰见林雁行,非但没追到,还惹得一身骚。 陈荏开始劝她出来,说到口干舌燥总算把她劝出了女厕所。 她受了不小的刺激,神色凄惶,眼睛哭肿,脸像个蓝精灵。 陈荏却松了口气,心想人家还手下留情了,没拿冷水浇你,否则这正月寒天你非生病不可。 他示意她将自己的校服披上以遮住污迹,轻声问:“谁泼你?” 周鑫灵裹着他的外套摇头,带着哭腔说:“不太认识……好几个人,我蹲……蹲着没看清。” “知道为什么吗?”陈荏问。 “她们说我是……是……”周鑫灵哭着说不下去。 她不说陈荏也明白,反正就是骂她表子贱货破鞋不要脸之类的,在这方面人民群众的词汇量相当有限,成百上千年来就这么翻来覆去几个脏字儿。 陈荏沉默,他其实预感到有这么一天,早在上学期圣诞晚会之前,江淑惠就曾经透露过有人想整周鑫灵。 周鑫灵哭:“上学期末……补课那几天我就……就听到一点了,我以为这种事清者自清,没想到居然……”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他问。 周鑫灵这模样想回教室的绝不可能了,她含泪摇头:“我不知道,陈荏你……你别走。” 她害怕极了,不敢落单,就想有个人在身边。 陈荏想了想说:“嗯,要不你跟我回宿舍洗把脸?” 十一中规定男生不许进女生宿舍,但女生可以进男生宿舍,在楼下宿管阿姨处登记就行。 阿姨见到上课时间有两个学生回来就很奇怪,又看见周鑫灵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问好好的女孩为什么弄成这样? 陈荏没说,翻出郁明的洗面奶让周鑫灵去洗脸,后者一边哭一边搓,陈荏耐心守在一旁,时不时帮她在脸盆里添点儿热水。 如果这场景让林雁行看见,估计又得气狠狠地问“你是不是喜欢她”了,但这不是喜欢,只是最普通的同情。 周鑫灵面皮都快搓破了,面颊上的蓝染还没去除,陈荏开始觉得泼她墨水的那帮人够狠,这样还不如泼冷水。 “洗面奶要用……用完了……”周鑫灵绝望地看着他,眼泪就没停过。 “没事,我们这儿还有香皂,”陈荏说,“再擦淡一些就看不出来了。” “我不擦了,我要回家……”周鑫灵哭得浑身发抖,“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她本来不是个经得起事的人,课间去一趟厕所还被陌生同学霸凌了,吓得半晌回不过神。 陈荏也同意了。他骑着周鑫灵的车送她回家,她在车后座上哭了一路。 陈荏只好安慰她,说一个人一辈子难免有被人欺负或者欺负别人的时候,被欺负时别忍着,欺负人时多想想后果……道理说了一大堆,始终没把人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