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年应了一声,去花境里折了几朵山茶花,放在她的怀里,这几朵山茶花开得饱满,是一种深沉的红色,衬得女人的面色好了几分。 温如年推着轮椅进了房子,十分钟后,他一个人出来了。 他扎着一头微卷的长发,有几缕头发掉了下来,垂在眉眼前面,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支烟在吸,脸都氤氲在烟雾里,打开院门,向林棉藏身的树走来。 林棉本来也没打算躲他,从树干后走出来,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温如年停在林棉面前,吸了两口烟,才开口道:“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林棉倚在树干上,他骨架本来就长得舒展,穿着裁剪得当的风衣,一笑,清俊的脸上多了几分不羁:“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温如年徐徐地吐着烟,烟圈在半空中升腾扩散,像极了出窍的魂魄,他说:“我知道,昨天救我的人是你,我以前经常想,总有一天你会回来见我。” 林棉摇了摇头:“我现在只是一道孤魂野鬼。” “我知道。”温如年垂下手,夹着烟的两指神经质的攥在一起,灼烫的烟头马上把他的手心烫得红溃,他像不知道疼一样,越攥越紧,近乎自虐。 林棉蹙眉,强行打开了他的手,把烟扔在地上,低吼一声:“你疯了!” 温如年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林棉放开他的手,问道:“她是不是生病了。” 温如年点头,嗓子很哑:“是先天性心脏病。” 林棉眉头皱的更紧了:“可是我记得,她以前很爱运动,也很健康,没和我说过她有心脏病。” “心脏病很玄乎。”温如年垂着眼帘,“她小时候就确诊了先天性心脏病,后来医生说自愈了。” “你失踪那年,她不管不顾的去雪山寻你,回来后生了一场大病,咳嗽得越来越厉害,怎么也没好,总是胸闷,后来连腿都肿起来了。” “医生诊断她是扩张性心肌病,心脏肌肉发生了衰竭性的改变,那场重感冒,就是诱因。” “没过多久,她做了开胸手术,医生说是修复已经变形的二尖瓣,但是效果不太好。那两年她家的状况已经越来越不好了,为了给她治病,又欠了一屁股债。” “我想和冷月商量这件事情,但是他那时已经不肯见我了。”温如年顿了顿,“他那时的状态也很不好,拼了命的拍戏,跟着导演往荒漠大草原里跑,对外界的事情不闻不问。” 林棉的眼神暗了下来,他知道冷月这么做的原因。 那还是他们刚考进上戏的时候,有一天冷月忽然问他:“以后咱俩要是不小心失联了,你要怎么找我?” 林棉耸了耸肩,笑道:“要是实在找不到你,我就会努力让你看见我。我去拼命拍戏,把金熊奖金狮奖都捧回来,让全世界的电视节目都出现我的身影,你看到后,就知道我在哪了。” 林棉抬眸看向温如年,问:“后来呢?” “后来…”温如年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我和李雅沅说,我会负责她的医药费。但是李家人的脾气,你知道的,都跟倔驴一样,宁愿抱在一起死,也不愿意接受一分施舍。” “所以我和她说,如果还想活着等你回来,就别让自己那么容易死掉。” “她答应了,为了找个名头说服他爸妈接受我的钱,我和她结了婚,但是没有对外公开。” “为了瞒住他爸妈,以及不影响我的生活,我们答应互相保密。” “冷月拿了金熊奖那年,李雅沅做了第二次开胸手术,但是没有用,她的心跳仍然在变弱。她那时已经是吊着一口气了,我经常往医院里跑,媒体没发现,冷月倒是知道了。”温如年无奈的笑了笑,“也不知道为什么,李雅沅死活不肯让我告诉冷月她病了。” “五年前,医学技术成熟了,也找到了合适的心脏,她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前两年还好,这几年又开始出现了并发症,前几天刚出院。” “她之所以撑下来,完全是为了等着见你一面。” 她现在是温如年名义上的妻子,林棉必须要问他的意见:“我可以去见她吗?” 温如年把烟点着:“你会留下来吗?” “不会。” “那最好不要。”温如年吸了一口烟,“失去了精神支柱,她可能就撑不下去了。”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那我先走了。”林棉的声音里隐隐透着倦意,“拜托你继续照顾她。” 林棉眷恋的看了一眼温如年房子的方向,转身就走。 “等一下!”温如年闭了闭眼,“你…不恨我吗?” “其实,我都知道啊。”林棉背对着他笑了笑,“纪导是个人精,你和他说完,他就跟我说了,你更适合那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