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梣这次来康阳停留的时间很短,等待却格外漫长。 下一次见面,又是半年后的冬天了。 皇太女忍着蚀骨的思念在路上连续赶了五天五夜,因大雪封山耽搁了一日,害她错过了与佳人约定的日期,她的脸便比驿馆外面的冰渣子还要冷。 雪一停,她便不顾天黑拔营启程,终于在天亮前进了康阳县城。下雪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打着天冷、体恤下属的名义,打发走那些前来接驾,在雪地里冻得搓手缩颈的官员。 迫不及待地去了桃花庄。进庄后首先被那银装素裹的一树树桃枝、梨枝惊艳了。但皇太女无心停留,直接沿着雪径往“避暑山庄”去了。 此刻的“避暑山庄”俨然变成了雪屋,竹壁外围裹了一层厚厚的御寒毡布,因为不久前李靖梣的遥控指挥,又在地板下面加了层地热,可以称作“避寒山庄”了。 李靖梣没有立即进屋,她被“山庄”门口那半人高的雪人吸引了。雪人头顶上戴了一顶高高的天鹅绒帽,短胖短胖的脖子里还系了一条红色围巾。棕色的桃核眼睛,平平的树枝嘴巴,黄色的胡萝卜鼻子,可以说是惟妙惟肖了。两根桃枝手臂往前支出一个三角形。肚子上还写了个大大的“梣”字,为了醒目更在周边加了个圈,生怕别人认不出这是李靖梣。她嘴角往上翘了翘,好像看到了那人在雪地里埋头堆雪人的场景,这么大的雪人,堆起来要很久吧,那么冷的天…… 念及此她不再迟疑,快步踏上竹梯,刚要进门,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裹着白色夹棉斗篷的人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半眯着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李靖梣眼圈一热,感觉空荡荡的心一下子被填满了,甚至酸酸胀胀得有点疼。很想第一时间把她拥在怀里。 不过那人似乎并没有像她这样激动,看见她,脸臭臭地别开,绕过她,踩着木屐咯吱咯吱地往阶梯下面去了。 李靖梣自知理亏,好脾气地跟着她。见她走到雪人面前,目不斜视地将胳膊上搭的蓝色斗篷展开,当空一抖,竟给它穿起“衣裳”来。 李靖梣咬了咬唇,试图找话题和她搭讪。 “没想到你这么好心啊,怕雪人冷,还给她穿上保暖的斗篷。” “只是这样一来,它不会化了吗?这么好看的雪人,化了多可惜呀。” “你管得着吗?” 被呛声了,她也不恼,轻轻撞了撞她的肩膀,故作可怜道:“干嘛呀?一大早就给我脸色看,你现在对个雪人都比对我好了。我赶了一夜的路,手都快冻僵了,也没见你关心一下。” “哼,她比你来得早,比你准时,我当然要对她好了。” 李靖梣掐到了她生气的源头,温声细语道:“既然她这么好,你干嘛还要罚她在外面站一宿啊?” “谁说我罚她了?” “你让她的两条胳膊伸在前边,合掌在一起,这不是拱手求饶的意思么。我猜她一定是因为某件事惹恼了花卿姑娘,正在跟姑娘赔礼道歉呢。你就看在她在外冻了一宿的份上,原谅她吧,好不好么。” 堂堂的一国皇储竟然摇着她的袖子撒起娇来了。花卿对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偶尔放低身段的撒娇一向没辙,心突突地跳了两下,但也不愿就这么轻易算了,哼了一声,大声强调:“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本姑娘现在很生气,你知道吗?” “知道!”飞快地答应。 “那你下次还敢吗?” “不敢了。”迅速地保证。 “进屋!” “哦。” 进门后,没有料想中的继续冷面相对。迫不及待的亲吻便代替了所有思念的语言,李靖梣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但穿肠的思念让她忽略了那丁点不适,奋不顾身地投入到与眼前人的唇舌纠缠中。一吻结束两人的喘息都超过了正常的频率。 被别有用心地拥到床上时,李靖梣捧着花卿红得像要滴出血的脸,痴迷地看着,拇指一下一下的在她嘴边摩挲。眼神似在挑衅地笑问:“你想做什么?” 花卿的眼睛像烧着了似的,红的娇艳,嘴唇有些发抖,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说:“靖梣,我……我想……亲你,可以吗?” “嗯?不是已经亲过了吗?” “我是说,这样,这样亲你。”她俯下身子在她颈间落下一个吻,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李靖梣不自觉打了个颤栗,自确定关系以来,她们的亲密互动一直止于亲吻。不是没有更进一步的冲动,只是李靖梣心里对这些事情有些介隔,一直避免着更亲密的身体接触。如今情到浓时,似乎再没有推拒的理由了。 她曾是那样一个精彩、热烈的女子,随便勾一勾手指头,就有无数人为她前赴后继赴汤蹈火。如今却为了自己,放弃了繁华盛景,大好青春,甘愿困守孤园,甚至连向心上人求爱也变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而自己又能给她什么呢?也许只有这副皮囊了吧! “如果你想要,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花卿眼中有晶莹的液体悬悬欲坠,李靖梣伸手抚触到她的眼角,那液体便顺着指端流下来。冰冰凉凉的,冰得她的心也跟着痛了。原来她是这么容易满足的女子,一个小小的要求被满足,就能让她泣不成声的。 怕她眼泪流干,李靖梣捧起那张被泪水浸花的脸,轻嗔道:“你到底还要不要了,不要我可要后悔了?” 又是心疼,又是懊悔,如果知道这样就能让她感动,自己又何惜此身? “要,要,这就要。” 她匆忙爬起来,抹了把眼泪,像个抓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深呼吸一下,开始试探着剥糖纸。李靖梣紧紧闭上眼睛,紧张到连呼吸都停掉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却是第一次真正尝到情爱的滋味,巅峰之后,李靖梣长久注视着上方某个不确定的点,为方才那如坠云端的奇妙感觉惊讶、羞涩、惶惶不已。看在花卿眼中,就是一副发呆走神的模样。她有点挫败,同时也很不解,明明方才都感觉到她失控颤抖了,怎么看表情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欸?怎么还背过身去了?花卿根据皇太女的反应判断,自己可能进行了一次失败尝试,天生不服输的她决定卷土重来。 从挑逗开始,把方才的步骤重复做了一遍,但无论抚摸还是亲吻,都比第一次更绵长,更深入,也更具体。李靖梣失控时,双腿抖得比第一次更厉害。但事后像是困惑又像是不解的表情,让花卿姑娘怎么咂摸都不对味儿。 于是又推倒重来。 终于要开始第四次尝试的时候,李靖梣娇喘吁吁,开始拿拳头推她了:“不……不要了!”花卿这才郁闷地停手,握着她的粉拳着急地问,“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感觉好还是不好啊?” 她虽然“见多识广”,但到底自己没有经历过人事,对实践时的尺度拿捏很没有底,真怕李靖梣不舒服,所以想要问个清楚。其实,她自己倒想亲自上阵试验,但是多次引诱李靖梣未果后,只能选择放弃,无奈地接受自己魅力不够大的事实。 对于这种羞人的问题,李靖梣决定拿出皇太女的架子来,闭上眼睛,拒绝回答。 “唉,看来是不好了。”花卿失落地叹了口气,看起来还有点难过,“我觉得自己已经挺尽力了,可能咱们天生与这种事情绝缘吧!” “……” “不过,你也不用难过,虽然咱们没法享受这种闺房之乐,但是,生活中还有其他值得咱们寻找的乐趣,比如栽花啦,种草啦,弹琴啦,作画啦,滋味肯定不比这个差。” 李靖梣看她一脸认真地拍着她的手安慰她,深陷执迷而不自悟的样子。心中暗恼,很想嗔她,谁跟你咱们,咱们。但这种羞人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又怕她一直误解下去,就说:“其实,那个滋味还是不错的。” “啊?”花卿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还行。”李靖梣白她一眼,气得背过身去。 “还行的意思是——?” “能不说这个了吗?” “哦。” 过了一会儿,被子里传来了闷嘴嘿嘿的诡异笑声,如果不是现在双腿虚软使不上力,李靖梣真想一脚把她踹下去。经过这一番折腾,她的身体已经疲乏至极,加上连日赶路一宿未眠,不一会儿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身边的人已经不在,她裹在被子里忍不住又回味了一遍早上的美妙滋味,想到那人不遗余力在自己身上撩火的样子,她的腿间又泛出一丝黏膩。抬腿的时候感觉到了,脸腾地一下涨红,忙埋首被子底下,有点羞于见人的意思。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好热,钻出来,正打算起身。这时候卧室门被人打开了,她连忙又缩回被子里,只露了俩眼睛出来。 一个人提灯走了进来。听脚步声是云栽。 “殿下,你醒了吗,我给你烘了一下新衣裳,放在这儿了。外面准备了饭菜,殿下已经睡了一天了,赶紧起来吃点东西吧!” “嗯,花卿呢?” “她和云种出门切磋了,您不知道两人中午在外面比试了一场,我哥哥竟然打不过花姐姐。”云栽兴奋地说,丝毫没有因为兄长技不如人而伤心,反而还因为花卿赢了哥哥而激动不已,谁说女子不如男,花卿这次真真给女人长脸了。 李靖梣早就见识过秦浊的武艺,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意外的是,天底下怎么会有花卿这样的奇女子呢?经商能够做到江南第一,当花魁又能名动小京都,琴艺、武艺又是这样精彩绝伦,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衣服替我拿过来,灯放在那儿,你先出去吧,我马上就出来。另外,给我备桶热水,我想洗一下身子。” “好。” 暂且按捺住心中的疑问,李靖梣准备穿衣,可是,手肘刚撑住床褥,腰肢上那股酸软无力的感觉就蔓延到了全身。她悲哀的发现自己竟不能动了。万般羞耻之下,只得重新把云栽叫进来服侍自己更衣。忽略掉小丫头的两道疑虑重重的目光,李靖梣面不改色地穿好了衣裳,下床的时候,腿也立不稳了。咬了咬牙,缓缓吐了口气,“你,扶着我点。” 云栽更感诧异,等她服侍李靖梣洗澡的时候,看到公主满身桃花一样的吻痕,小丫头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顿时面红耳赤,恨不得自挖双目。 花姐姐太过分了,竟然这样对殿下。不过,她很好奇,殿下推回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