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极其温暖。 从此以后,家里没有妹妹了,每天冷冷清清的。图命强度过了无趣的一天又一天。 只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他在想该不会过年的时候妹妹还不能回来吧? 他跑去村委借电话往老李局长家打来了电话,问图永易过年会不会回家。 图永易早已得到老李局长的允许,过年能放她回家。听到这个消息,图命强欢乐到手舞足蹈。 这一个多月,他总想做点什么,家里那几间破房子,一直是他心头最大的顾虑,他想建红砖房,可手上的钱不多不少,要建成一栋红砖房还差那么一点。 当他的工资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他对建红砖房的标准又高了一个度,过去他想的是只要三间房,牢固,不会倒塌就行。 现在,他想盖两层的楼房,想老李局长家那样,有一个专门坐着聊天的客厅,有茶几,有彩电,有vcd,还可以看碟。 想建一栋那样的房子,还得有一块好的地基。自己家现在这栋土房子地基不够宽敞,图命强想等自己有钱了,他一定要换个地方建房子。 从村委出来,他一路都在找寻合适的地基,尽管他现在看的地方是别人家的地儿,他也很有信心,自己将来会赚到很多钱,把别人的地基买下来建房子。 他特意去看了村里分给自己的山头,这儿风景倒是不错,只是位置有点偏僻。在自己的山头挖地基建房子可以不用出钱买,但这儿始终不是他理想的地儿。 图命强下山走着走着路过村主任林捡的家,他家是全村最气派的地儿,房子是两层楼的红砖房,近一年,把围墙砌起了,房子外墙翻新,在瓷砖不盛行的年代,他家房子外墙已种下了白色的碎石子,比起别人家水泥粉刷的灰色外墙,他家特显高档。 林捡除了并排的两栋土房子,家斜对面一路走过都是空地。因此,他家房子竖立在此极为醒目。 他站在围墙外看了许久,心里充满了鄙视,默念着:哼,搜刮民脂民膏建起来的房子算什么?等着瞧好了,不久的将来,我一定在你家附近盖起比你家更高更大的房子来。 无巧不成书,在省城念大学的林自得由于入冬气候转换在学校大病一场,被林捡接回家来了。 恰好此时,林捡骑摩托车带着林自得回到了家中。 在图命强还只拥有单车的时候,林捡家已经买了摩托车了。图命强特意回头在原地停留了许久,目不转睛盯着摩托车看了许久。 林自得走下摩托车,把铁门打开让林捡开了进去,自己则直奔图命强跟前。 “狗命强?你在我家门前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想偷东西啊?” 图命强抿嘴一笑,他的笑容解释了他对林家父子的存在有多不屑。 “你家围墙那么高,铁门锁得那么紧,我想进去偷也偷不到啊,对吧,林公子?” “知道就好,瞧你着穷酸样,赶紧滚!” 图命强慢悠悠的答道:“那房子是你家砌的不假,可这路嘛,是公家的,我滚不滚你还管不着。” “你……” 他指着图命强,图命强迅速打下了他的手,并警告着他:“别总是拿手指着别人,都上大学的人了,怎么永远都是这么没素质呢?诶,离放寒假还有半个月吧,你怎么就回来了?让学校给开除了?” “哼,你就想着我被大学开除对吧?”林捡不动声色怼道:“对不起啊,让你失望了。我不仅没被学校开除,我只是感冒了,恰巧还是因为学校老师觉得我在校表现好,成绩优异,提前让我回家休养身体了。” “哇,你这个年纪就开始休养身体了?林自得,这大学也没那么好上嘛,你看你读书都读得身体衰弱需要休养了。” “你他妈才身体衰弱,再跟我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图命强淡雅的微点着头,手叉在腰上,道:“你揍我?大学真是壮怂人胆啊,你现在回来都敢说要揍我了,不错!”他像个小痞子似的抓了抓嘴角,接着说道:“这么久没找你打架了,我真的有点手痒了呢,要不,咱们来试试?” 只要见到图命强认起真来,耍起横来,林自得的畏惧之心立马遁形。 “试什么?我是上过大学的人,我才不会跟你这种下三滥动手,有辱斯文,懂吗?” “嘿哟,还有辱斯文呢?你就是个虚有其表的斯文败类,真的,你别看你穿得人模狗样的,你这人永远都学不会怎么好好做人你懂吗?” “我不懂做人?呵呵,那是对你,我对别人怎么就不这样呢?” “因为你嫉妒我啊!”图命强说话的腔调快要把林自得气得吐血。 “我嫉妒你?我看你是脑子有毛病,我嫉妒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需要嫉妒你?我可是大学生。” 图命强不动声色靠近他,说道:“别总强调你是大学生,你那大学怎么上来的,你我心知肚明。我不拆穿你,是因为我可怜你啊。在我面前还这么显摆,你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哎,懒得跟你扯了,好好休养身体吧,别还没娶老婆就开始衰弱了。” 他还为林自得整理着围巾,他的身体壮如牛,林自得养得跟温室里的花朵似的,大棉袄加军大衣,还系着围巾。 “我走了啊,别送,快进去吧!” 原本自己进屋就没事了,偏要来招惹图命强招来一顿羞辱。他俩都有同一种心理,都以欺负对方为乐,但每次林自得都会被气得鼻孔冒烟。 进了家门,林自得取下围巾重重的往木沙发上摔着,自己也带着满腔怒火躺了下去,气呼呼的仰卧着。 林捡路过,说道:“你妈做好饭菜了,你还躺这里干什么?” 林自得负气的回道:“不吃!” 林捡的暴脾气说来就来,他走到沙发边把林自得给拎了起来,斥责道:“干什么?上了大学回来就摆谱呢?你信不信我现在抽得你满地找牙?滚过去吃饭。” 被吼过后,林自得即使百个不情愿也上桌了。满面怨气的样子惹得林母十分心疼。 一边给林自得夹菜,一边安慰着:“怎么了?又跟你爸闹脾气了?” 林捡端了一碗饭往桌上一扔,对林母吼道:“怎么?他回了就不用给我盛饭了?只伺候这没用的东西了?” 林母气愤的反驳道:“我这不自己还没盛饭嘛,你急个什么劲啊?会饿死你啊!别我儿子一回来你就骂个没完没了的,你看你把儿子吓成什么样子了? 林捡瞅了林自得一眼,不屑笑着:“哼哼,他可不是被我吓得,大概又在狗命强那儿受到什么刺激了,没用的东西,几年大学都没能把你这懦弱的性子给改过来,从小畏惧那混蛋到大。” 林自得怒吼道:“我没有畏惧他,我不怕他。” “你怕他你干嘛怂着这副脸啊?给谁看啊?我跟你娘欠你的呢?” 林自得使劲全力撰着手中的筷子发抖,林母宠溺着儿子,见林自得如此愤怒,她安抚着他并转移了话题。 “没事没事,儿子,别听你爸胡说八道,娘看到你就开心呢,咱们说点别的。”林母忘记了要吃饭,一本正经的坐在边上问道:“儿子啊,你跟红梅大队那胡安适一起上大学好几年了,你们的关系怎么样了?你们毕业以后能结婚吗?” “结什么婚啊?人家从来都不搭理我!”林自得忧郁的抓起筷子开始吃饭了。 林捡又发话了:“这只能说明你没用知道吗?一个女人都搞不定,也不知道你将来能干得成什么!” 类似的话,林自得在胡安适的嘴里也听说过。 那时胡安适说他这辈子都干不成什么大事,不知为什么,好像每个人都在否定自己似的。原本提前放寒假回到家是一件开心的事,可偏偏那么倒霉回到家就遇见了图命强,自己还没事凑上去讨来一顿羞辱。 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林自得说胡安适完全不搭理他后,林母又在安慰着林自得。 “她也就是个没眼光没品位的女人,儿子,算了,咱们就不中意她了,天底下好女孩多得是,回头娘托人给你说媒,找个比胡安适好几百倍的女孩给你做老婆。” 越是得不到胡安适的青睐,林自得越是不想放手,不去做一点什么证明自己,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家人面前都抬不起似的。 “说什么媒?我不要别的女人,这辈子,我就娶胡安适,她越是看不上我我越是要缠着她,否则,白费了我这么多年在她身上花的时间了。” “好好好,你要喜欢就去追求,娘不管你啊!吃饭吃饭!” 饭后,林自得受不了在家中的压抑,他一个人来到了村委大门外,他仰头看着风中飘扬的国旗和党旗,似乎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 他和胡安适在大学主修的专业都是农林经济管理专业,像胡安适那样学习优异一直拿奖学金的大学生,毕业后便能上教育科研单位和各级政府部门,各类农业企业从事经营管理,市场营销和政策研究等工作。 而林自得很清楚自己的能耐,他对自己的专业从来都是浑水摸鱼,躺在大学里过了三四年。他不甘心在村里,不甘心在乡上,不说在市里,至少也要混到镇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