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衡到了刘表那边,嘴巴也没上栓,又把刘表骂得狗血淋头。刘表气到不行,想杀不能杀,又学着曹操把祢衡送去给江夏太守黄祖! 江夏太守黄祖是个暴脾气,有天大伙聚会,宾客云集,祢衡又当众下黄祖面子,黄祖喝斥他一顿,让他少说两句。 祢衡也是个横贯了的,当场顶回一句“死老头你说的什么屁话”,直接气得黄祖下令把他给杀了。 等回过味来,黄祖后悔不已:天杀的刘表,把这么个人送来江夏,分明是要他来背诛杀贤能的名声,阴险啊! 曹冲对此啧啧称奇。 他爹,果真英明神武会变通! 曹冲琢磨了一下曹植转述的情况,颇为感动地说道:“孔融,我认识,那个让梨的!这位孔先生人可真好!我都没给他钱粮,他就主动帮我把印书之事广而告之!我决定了,等我书印出来了,一定要在他家对面开个书铺,让他每天出门都能看见!” 曹植听了一阵沉默。 这主意,听起来还挺不错? 只要书确实能印出来,这么做说不准能把孔融气死! 曹冲却想到另一件事。 要是曹冲没记错的话,孔融和祢衡堪称同病相怜,最终都死于话多! 还是被他爹找由头诛杀的。 可具体是哪一年的事曹冲就不知道了,他压根没特意了解过。 曹冲转头试探着问曹丕:“这位孔先生,现在在当什么官来着?” 曹丕不知曹冲为什么问这个,还是如实解答了他的疑问:“今年刚升任为太中大夫。” 曹冲睁圆了眼。 孔文举,危! 也不知他到底在太中大夫这位置上干了多久。 曹丕见他面色有异,不由问:“怎么了?” 曹冲摇着头说道:“没什么。” 这老孔,孔家后人,肯定会维护正统,前头跟他爹往来,是因为他爹是汉室忠臣,他爹在为汉室打天下。 往后他爹要当丞相、当魏公,乃至于当魏王,这些人肯定会竭力反对。 要知道异姓王搁在哪个朝代,那都是要重点防范的造反头子! 何况他哥最后还真让东汉“和平过渡”到魏朝了,这是妥妥的要谋朝篡位,一点都不掺假的! 自古以来皇位更替都少不了流血牺牲,这些大事曹冲根本没资格插嘴,更影响不了曹操和曹丕的决定。 他之所以能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过得平顺安稳,纯粹是因为他是曹操儿子。在立场上面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坚定不移地站在曹操这一边。 曹冲对曹丕和曹植说道:“《伤寒杂病论》已经在雕版了,老师说师叔祖他们也正在挑选要印刷的书,哥哥你们有没有什么想印的?”他积极提出自己的大胆想法,“要不我们兄弟几个出本文集!” 听到曹冲这个建议,曹丕顿时头皮发麻,想到了曹冲那些信、想到了曹冲那些书、想到了自己的诗文跟这些玩意印在一起的画面。 曹丕坚定无比地拒绝:“不,不用了!” 曹植跟曹丕想到一块去了,连连跟着拒绝:“对,不用了,我觉得我那些诗文还拿不出手,以后再说吧。” 曹冲惋惜地直叹气:“那太可惜了,我很久没写诗了,最近手痒得很!唉,不知道为什么,老师现在布置功课时都不让我写诗了。” 眼看曹冲马上要当场吟诗一首,曹丕亲手给曹冲剥了个桃子,让他赶紧吃了闭嘴。 见自家二哥都被曹冲折磨成这样,曹植觉得自己不太气孔融了。 孔融这人文章写得挺好,他和曹丕平时都挺爱读的。 既然曹冲对印书这么有信心,那么该气的人说不准是孔融才是! 晌午过后,曹植便要回邺城去复命了。 曹冲很是不舍,一路将曹植送出老远,让曹植多来找他们玩,凫水这事儿好处多多,多游游可以强身健体、提高心血管机能! 曹植点头应下,骑马回城去寻曹操说话。 曹操听曹植到这个点才回来,有些纳罕,当即叫人把曹植领进屋。 “怎么去那么久?”曹操问道。 曹植便把曹丕三人邀自己学凫水,自己盛情难却学了半天的事讲了出来。 曹操想到四个儿子在水里扎堆的画面,心情颇为不错。他笑着说道:“仓舒怎么说?” “孩儿瞧着仓舒对印书之事很有信心。”不同于去时的沉郁心情,这会儿曹植语气都轻松了不少,“仓舒说孔文举人真好,他要往孔家对面开个店,好叫孔文举每天出门都能看到。” 曹操先是一愣,接着忍俊不禁。 他哈哈笑道:“仓舒这想法不错,就这么办!我先去叫人把孔家对面的铺子弄过来,书一印好就送去卖。” 曹操本来被孔融气得不轻,这会儿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他们把书和纸往孔家对面一摆,到时候读书人每天络绎不绝地去买书买纸,孔融看了可不得气死? 毕竟,在孔融看来他们是不可能印出好书、造出好纸的! 他们家这小子,多损啊! 转眼到了五月初,曹植的婚期近了,曹冲三人也终于解放,被曹操从玄武池水师放了出来。 由于每天都要下水游一游,曹冲三人身上脸上都晒得挺均匀,肤色变得健康无比。 曹操见三人站在一起瞧着就一脸兄弟相,自是欣慰不已,打发他们回去见甄氏她们。 曹冲溜达回去,便见两个弟弟在院子里读书。 阳光正好,微风徐徐,他俩坐在树荫下一人拿着一卷书埋头苦读,小眉头都皱得挺紧,看着很有那么点勤奋劲头了。 曹据先瞧见曹冲回来,立刻搁下书喊人:“哥哥!” 曹宇一听,眼睛也亮亮的,麻溜地跟着曹据喊哥哥。 曹冲抄起他们搁下的书一看,很不错,是他以前给他们买的算学书。 “你们这么认真,我来考考你们。”曹冲摸着下巴,笑眯眯地给他们出了个经典算术问题,“你们听好了,‘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这个问题出自《孙子算经》,就是传说中的“鸡兔同笼”:把兔子和鸡关在一起,上面有三十五个脑袋,下面有九十四只脚,你给我算算兔子和鸡分别有几只! 曹据和曹宇顿时静了下来。 曹冲笑眯眯地揉他们脑袋:“不着急,慢慢想。答出来了,今晚叫厨房给你们做烧鸡和干锅兔肉,保准你们吃了还想吃。” 没等两个弟弟答话,就有把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吃什么?” 曹冲一看,这不是郭嘉吗? “先生怎么过来了?” 他们这院子怎么看都不是顺路能顺过来吧? 郭嘉说道:“我是听说你回来了,绕过来看看。”他是个很有恒心的人,说完又把话题绕了回去,“你晚上做什么吃的?” 曹冲笑眯眯:“先生想吃的话,得一视同仁。”他把曹据两人抄下来的题递给郭嘉一份,让郭嘉坐下来解个题再说。 郭嘉这几个月忙忙碌碌,可算是又消瘦了几分。他接过曹冲递来的纸瞅了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有何难?” 曹冲说道:“那先生且解解看。” 郭嘉哼哼两声,正要认真看看题目,又想起了另一件要紧事:“对了,最近忙得很,都没去找你。去年你说我戒酒一年就送我坛好酒,如今都过去一年多了,怎地酒还没给我送来?” 曹冲讶异地说道:“父亲没给你吗?去年父亲知晓我和您约定戒酒的事,父亲就让我将酒送到他那去了,”他一本正经地跟郭嘉胡诌,说得很像那么一回事,“父亲他肯定是想帮你保管吧!” 郭嘉面上一喜。 他也顾不上什么烤鸡、什么干锅兔肉了,咻地一下站起来去找曹操要酒。 几口吃的算什么,酒才是他此生的挚爱! 他都辛辛苦苦戒酒一整年了,怎么着也得喝上几大碗才够本吧? 第50章【半斤八两】 郭嘉在曹操那边一向是来去自如,自由得很,一说要见就能见到。他一进门,就跑曹操面前问:“主公,我酒呢?” 曹操被郭嘉问得一愣,没想起什么酒来。他仔细一回忆,才扒拉出一段久远的记忆,似乎去年春末夏初,郭嘉跑来告状说曹冲得了坛好酒不给他喝,他好奇心一起来,就让曹冲拿来给他尝尝看。 再后来,曹冲跟他说了一通“您可千万别告诉郭嘉”之类的话,他糊里糊涂地应下了。 至于酒,自然是在没有郭嘉的聚会上喝完了! 曹操左思右想,觉得这事不能怪他,全是曹冲这小子干的好事。他要是不说什么“千万别告诉郭嘉”,他哪里会这么做? 曹操面不改色地说道:“奉孝啊,是仓舒说酒在我这?” 郭嘉有种不好的预感。 曹冲这小子一天到晚不干好事。 上回他碰上华佗进城采买药材,随口聊了几句,才知晓华佗早就跟曹冲说他能敞开肚皮吃香喝辣了。 结果曹冲是怎么做的?曹冲跟他说,带他偷偷每旬吃一次好吃的,让他别告诉华佗!弄得他还感动得很,觉得这小子挺仗义,每次过去吃辣都偷偷摸摸! 这事儿可不就不能告诉华佗吗? 一旦对质,这小子就该露馅了! 郭嘉说道:“对,我刚从他那边过来!” 曹操说道:“当时他也没说那是你们打赌用的酒,只说拿给我尝尝。而且他还说,你刚开始戒酒不能这么快破戒,要我瞒着你赶紧喝光。” “所以您就把那酒喝完了?”郭嘉追问。 “对,就那么一小坛,我跟公达他们分着喝,每人才分到一碗来着。”曹操说着脸上带有点回味。 可惜曹冲说了,那酒只有一坛,再酿也没那个滋味了。他自己在军中下了禁酒令,自然不好叫人学着酿这烈酒,所以喝完那一次就没再尝到过那么香的烈酒! 郭嘉瞧见曹操那表情,也回想起那坛自己只砸吧了那么一口的剑南烧春。 那是他的酒啊,越想越心痛! 郭嘉说道:“岂有此理,他让我来跟主公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