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一听,就知道他二哥不高兴了,他二哥有小情绪了! 二哥心,海底针! 曹冲说道:“饭点到了,正好走到二哥你这边,就想来蹭二哥的饭!” 曹丕说道:“我有客人在。” 曹冲叹气:“二哥你请客人吃饭都不愿意带上亲弟弟,心里是不是没有我这个弟弟了?唉,我早该知道的啊,人心是会变的!” 曹丕脸皮抽了抽。 谁心里有过他这混账小子? 一想到曹冲那张堵不住的嘴,曹丕头疼得很,无奈地说道:“随你。” 曹冲在自己的老位置落座,又好奇地看向曹丕口中的“好友”。 对方约莫三十出头,作文士打扮,显然是个谋士型人物。 曹冲怀疑,这个人在他二哥面前说了他坏话! 曹冲好奇地问:“二哥,你不给我介绍介绍?” 对方朝曹冲一笑:“在下济阴人士,姓吴,名质,字季重。” 曹冲登时更好奇了:“那你二哥是叫仲重吗?” 吴质:“…………” 一顿饭在曹冲滔滔不绝的发问之中度过,他的问题天马行空,角度之清奇,内容之多变,经常问得人猝不及防。要不是曹丕这个当哥哥的没说话,吴质都快被他问得要掀翻面前的食案了! 吴质匆匆起身告退。 曹丕起身送吴质离开,转头瞧见曹冲一脸乖巧地跟在自己身后,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无力感。他说道:“饭也吃完了,你还不回去?” 曹冲心想,刷了这么久的好感度还没瞧见有什么动静,突然就掉到底了,这多让人难受! 既然怀疑是吴质背后说了什么,当然要做到知己知彼,先摸清楚这人的底细! 至于当着曹丕的面摸别人心腹好友的底有没有什么问题,曹冲觉得没啥问题。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他,很君子! 曹冲说道:“唉,我知道哥哥不想看到我,我这就走了。” 吴质都走了,曹丕根本懒得搭理他。 曹冲还没弄清楚曹丕又在生什么气,自然是不打算走的。他又迈步跟在曹丕后头往里走,问曹丕:“哥哥准备做什么?” 曹丕看了他一眼:“沐浴。” 曹冲开始给曹丕掰扯养生小知识:“才用过饭可不能马上去沐浴,饭后得给点时间让肠胃好好消化吃进去的饭食,旁的事最好都先别做,要不然会加重脏腑的负担!”他仰头看着曹丕,“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父亲和哥哥都能长命百岁!” 曹丕垂眸对上曹冲的双眼。 自从去年年初大病了一场,曹冲行事就与过去不太一样了。他不再搅和到外头的事情里头,仿佛只想专心致意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对父亲、对他、对曹彰、对环夫人和他那两个同母弟弟都十分亲厚。 只是这份亲厚里有几分真几分假,谁都说不清楚。 这次曹冲说服曹操打益州,更是印证了吴质的话。 吴质说,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只要曹冲想做,曹冲就可以做到。 这是最可怕的。 而且吴质并不知晓,不仅曹操爱重曹冲,连老天都对曹冲格外偏爱。 曹丕说道:“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曹丕都明着赶人了,曹冲只得唉声叹气地转身离开。 曹丕看着曹冲蔫耷耷地往外走,到曹冲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 另一边,曹冲转悠回自己院子,便见赵云在中庭耍他那杆长枪。 见曹冲回来,赵云本来要收手,曹冲却兴致勃勃地往台阶上一坐,让他不许停,接着耍! 看看,堂堂猛将,身陷敌营,不忘勤苦练习,可见没有任何成功是侥幸得来的,每一个功成名就的人背后都付出了无数辛苦的汗水! 连大名鼎鼎的常山赵子龙都这样,他们这些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月亮悄悄爬上树梢,曹冲看着赵云耍完了一整套枪法,还有些意犹未尽。 许五上前劝道:“公子,外面天寒露重,还是进屋吧。” 曹冲这才发现自己在外头坐了挺久,经许五一提醒还真觉得有点冷。他笑眯眯地招呼赵云:“子龙也进来坐坐,我叫人给你温壶酒。” 赵云顿了顿,没有拒绝。 炉子早就烧起来了,曹冲叫人把酒拿上来,就着炉子温酒。 “子龙你家中可有兄弟?”曹冲问道。 “有一兄长,已经不在人世。”赵云答道。 曹冲本来还想取取经,闻言顿时沉默下来。 他稀里糊涂来到这个时代,回又回不去,死又不想死,只得好好活下去了! 本来他还想舒舒服服地享受躺赢的人生,现在看来怕是不太容易! 曹冲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酒温好了,许五上前给赵云倒酒。 曹冲说道:“给我也来一杯。” 许五没说什么,取来酒杯给曹冲也倒了满杯。 曹冲不怎么喜欢喝酒,不过也不是不能喝,他让许五退下,自己和赵云你一杯我一杯地解决了满壶酒。 等喝到半醉,曹冲察觉自己脑子有些不清醒了,便把杯一扔,对赵云说道:“我先去睡了。” 赵云起身告退。 许五取热水给曹冲洗脸漱口。 曹冲脱剩中衣坐到榻上,在酒精的作用下打了个哈欠,却不是很想睡。 见曹冲从曹丕那边回来以后便不太得劲,许五斗胆劝道:“公子,我们也不是非要与二公子交好不可。” 都是曹操的儿子,哪怕他们公子年纪要小上几岁,也不是非要事事敬着曹丕这个兄长不可。 曹丕凭什么动不动朝他们公子摆脸色? 许五和许六从小便跟着曹冲,心自然是向着曹冲的,对曹丕不免有些不满。 曹冲没有说话。 确实不是非交好不可。 他只是想试试看而已。 想试试看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 他上辈子的家庭里不仅父母兄弟形同陌路,亲朋好友还会像仇敌一样相互捅刀,他从小把这些东西看得挺淡,对于亲情之类的玩意没有过半点期待。 过去他对亲人会有的情绪,要么是冷漠,要么是愤怒,再多的就没有了,大多时候他们连一个眼神的交集都不必有。 估计曹丕也是这么看他们这些异母兄弟的。 曹冲钻进被窝,对许五说道:“我睡了。” 许五也知道自己的话僭越了,默不作声地退下。 这天夜里曹冲梦见了一些自己快要忘记的往事。 那时候他揪着始作俑者的衣领问对方为什么要买通别人给他下药,对方一脸的理所当然―― “换成你的话,你会喜欢对手丑闻缠身还是喜欢对手风风光光拿冠军?” “你不是一直瞧不上我们争来抢去吗?现在不挺好,你彻底出局,连抢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就是要让你永远都翻不了身!” 就因为怕他有一争之力,就因为他有可能获得祖父的青眼,所以用最恶毒的方法毁掉别人那么多年的努力……这哪是什么亲人,说是仇人都不为过! 现代人为了那点家产都能这样,何况是要争个真正的皇位…… 第二天曹冲睡到日上三竿都没醒来,许五不放心地进屋探看,赫然发现曹冲脑门烫得厉害。 许五暗道不好,忙急匆匆地出门去寻张医曹。 张医曹听说曹冲病了,心里也着急得很,立即拎上药箱跟许五过府给曹冲看诊。 两人走到府门前,碰上正好要外出的曹丕。 曹丕见了许五领着张医曹回府,眉头一跳。 “怎么回事?”曹丕拦下许五问。 许五心中有许多埋怨,当着曹丕的面却不能说。他毕恭毕敬地说道:“回二公子,我们公子生病了,所以请张医曹过去看看。” 曹丕看了许五一眼,转身对张医曹说:“张医曹随我来,我也一起去看看。” 张医曹自是恭谨应是。 曹丕跟着张医曹到了曹冲住处,就见曹冲眉头微蹙地躺在那,也不知是不是在做噩梦。 曹丕站在一边,让张医曹上前给曹冲看诊。 张医曹给曹冲诊过脉,心放下了大半。 等问过曹冲昨天的起居情况,得知曹冲昨天又坐台阶上半天又喝了酒,张医曹捋须说道:“没事,就是受了寒,喝点药就好了。” 许五给张医曹备好笔墨,让张医曹写药方。 曹丕坐到塌前,抬手去探曹冲额头。 曹冲缓缓睁开眼,看向坐在近前的曹丕。 “二哥。”曹冲喊了人,才发现嗓子疼。 “别说话了。”曹丕收回手说道,“病好了有的是机会让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