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濯缨蹙眉,一脸的狐疑之色:“二月初二,你的生辰?你不是失忆了么?你想起来了?你都想起什么了?” 可是,也不对啊,如果他想起来,没理由继续认她啊。 对此,谢泽早想好了说辞:“想起什么?你说生辰吗?我们这样的人,哪知道自己的生辰是哪年哪月?二月初二是殿下的生辰,殿下.体恤身边人,这么多年,我们都跟着殿下一起过生。” “这样啊……”韩濯缨悄然松一口气,心想这样说来,也有几分道理,“嗯,以前这样就算了,以后你该按照你自己的生辰来嘛。” 等等,韩雁鸣的生日是哪一天来着? 韩濯缨想了想,她只记得手札上提到韩雁鸣的体貌特征与年龄,却不记得具体生辰是哪一日。不过可以回去找找,看记的有没有。 于是,不等兄长开口,她就又道:“这样,你既然说以前都是那一日,今年就还先按二月二好了。你想要什么啊?我给你买。” 她现在手上有钱,只要不是很贵的,都能满足。 谢泽微微一笑:“如果要花钱买的话,我也能买。我只是想着,如今有了妹妹,若是能得一件妹妹亲手所制之物就好了。” 韩濯缨沉默了一瞬。 平心而论,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只是对她来说,有那么些许为难。略一思忖,她点了点头:“好。” 他为了她向太子求情,只因为她想做女傅。就算不是他的生辰,他的这点小心愿,她也不想拒绝。 大不了就拿出前年给父亲缝制衣衫的劲头出来。 明明是一件很小的事,可她神色认真、眼神坚定,仿佛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一般。 谢泽眸中漾起笑意,又问:“妹妹的生辰是哪一日?” “三月初三。” 谢泽眉梢轻挑,心想,二月二、三月三,这倒是很巧了。他略一挑眉:“今年及笄吗?” “嗯。”韩濯缨点一点头,说到及笄,她情绪忽然就有些低落。 去年她刚回到京城时,养母王氏还曾说过,要好好教导她,等她年满十五岁,会有盛大的及笄礼。可是后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今年她及笄,陪在她身边的,大概只有翠珠和他了吧。 想到自己还有家,还有亲人,她那点失落很快散去。她笑了笑:“等到那一天,你看能不能跟殿下告假。” “嗯。”谢泽颔首,心里却想,若你及笄,那我肯定是要来的。 韩濯缨唇角弯起。 虽然身份换了,但她及笄的时候,还是有家人在的嘛。 毕竟是在皇宫中,虽然殿下允许他们见面,但似乎也不好时间太久。 又简单说几句话后,韩濯缨就道:“那我先回去了啊,等会儿还得继续教公主呢。” 谢泽颔首:“好。” “那我走啦。”韩濯缨冲他挥了挥手。 谢泽只含笑看着她。 待她离开东宫之后,长寿才悄无声息走了过来:“殿下。” 谢泽瞥了他一眼,收敛了笑意:“走吧。” 今日没能当面向太子殿下谢恩,却成功与兄长会面。韩濯缨心情甚好。她随着宫女回到瑶华殿,又一次见到两个小姑娘坐在躺椅上,仍用手帕遮着眼睛晒太阳。 看时候还早,韩濯缨也不出声,只在旁边站着。 反倒是六公主慢悠悠问:“女傅回来了?” “嗯,回来了。” “见到太子哥哥了吗?”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没有见我。”韩濯缨心想,但是我见了我哥啊。 六公主语速极慢,语气倒也诚恳:“没见到就没见到吧。他挺忙的,女傅不要介怀。” 韩濯缨只是笑笑:“我知道的。” 她原本也没指望着太子一定会见她。 “我们现在就起来练武吗?” 韩濯缨看了看太阳:“稍微再等一会儿吧。” “也是,齐表姐还没回来。”六公主附和。 韩濯缨没有接话。她心里清楚,她现在教公主的,齐家玉完全没必要跟着学。 所以,她真是搞不懂那位齐姑娘。 齐家玉今日午饭时分,也不用膳,径直在姑姑齐贵妃面前倾诉。 齐贵妃冷眼听侄女哭诉,待她实在没力气了,才道:“你只管想想,你是为了什么就行了。如果还是觉得憋屈,那趁早回家干净。” 齐家玉不做声了。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近水楼台吗? 齐贵妃给她递了杯水:“能忍吗?” “能。” “那行,你吃点东西就过去吧。”齐贵妃挥了挥手,“别三天两头往霜云殿跑。有这功夫,多想想怎么接近东宫。” 齐家玉小声道:“我也想啊,可我能怎么办?” “太子生母早逝,由皇上亲自教养,今年十八岁了,身边也没个女人。你生的不差,只要抓住机会,温柔一些,懂事一些,赢面还是很大的。”齐贵妃叹一口气,“算了算了,你自己把握吧。” 其实她也知道,侄女齐家玉这两年人前人后已经刻意温柔了许多,但温柔并不只是说话声音轻一些。 这个道理,她这侄女可能还不太明白。 韩濯缨发现,午后的教导异常顺利。 六公主兴致极高,学的非常认真。而宋净兰毕竟是将门出身,虽没学过武,但进益极快。就连齐家玉,也一改之前的态度,一直保持着沉默。 结束以后,六公主面露不舍之色:“女傅明天早些来,我还要学。” 韩濯缨笑笑:“好呀。” 六公主给了她一块腰牌,她可以携带着腰牌出入皇宫。 到了宫门口,韩濯缨才发现,马大伯不在。 清晨入宫时,她不想让马大伯白白等着,干脆就让他先回家忙碌,等到了约定的时间再来接。 可现在,马大伯还没到。 韩濯缨寻思着,可能是有什么事给耽误了,那就先等一会儿好了。 她正自等候,忽然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你在这儿做什么?” 韩濯缨循声望去,看见了青云卫的指挥同知齐应弘。 他穿着青云卫的服饰,就站在她不远处,面无表情看着她,显然是刚从宫里出来。 韩濯缨今日教导公主一天,挺累的,现在也没了跟他周旋的必要,就直接回答:“等马车回家啊。” 齐应弘皱了皱眉:“你,从宫里出来?” “嗯。”韩濯缨点头。 齐应弘敏感察觉到她情绪不高,但她话里的内容却更让他惊讶。她竟然真的是从宫里出来的? 联想到上次见她的场景以及齐家玉最近闹的事情,一个猜测倏地浮上心头,他有些不可置信,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一些:“你就是韩女傅?” “是啊,我姓韩,现在教六公主学武。”韩濯缨也不隐瞒。 反正也没隐瞒的必要,他是齐贵妃侄子,齐家玉是齐贵妃侄女,他们都是一家人。 齐应弘神色讶异:“你是韩女傅,你,你会武功?”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明明很害怕,却大着胆子同他说话。看向他时,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也带着明媚而又青涩的笑意。他下意识就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 若是习武之人,在当时的情景下,又怎会是那种反应? 可是,她竟然会武功,还远在家玉之上。 齐应弘双眉紧锁,心头窒闷,有种浓浓的被欺骗的感觉。可是,他心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他,她从没说过自己不会武,上次她还告诉了他要去应征女傅。 是他自己想当然了。 韩濯缨点头:“是啊,会一点。” 她也知道自己先前的表现不像是习武之人,不想前后反差太大,她勉强笑了笑:“不过肯定不能与齐大人比。” 齐应弘默不作声,心想,这笑容跟以前的并不一样,不像是欢喜,反倒像是敷衍。而且她今日对他的态度极其冷淡。 明明上次见她时,她还不是这样的。 齐应弘心念微动,是因为姑姑和家玉的缘故吧? 这件事,确实是齐家做的不地道。 抿了抿唇,齐应弘道:“家玉胡闹,我替她跟你道歉,这件事是齐家不对。不过还好没成大错。” “诶?”韩濯缨有些意外。 她与他数次见面,他都是一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样子,没想到竟会为了家人所做的事情道歉。 ——齐贵妃和齐家玉本人还没有任何表示呢。 这么一来,她对他的态度不自觉认真了一些:“你如果没参与的话,不用跟我道歉,又不是你的错,再说,我现在已经是女傅了。” 齐应弘察觉到了她态度的变化,心想,果然是这么个缘故。 看了看天色,他问:“你家的马车什么时候到?我送你回去吧!” 他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家中只有她一人,他猜测,或许马车也只是她的托词。 韩濯缨摇头拒绝:“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听她拒绝,齐应弘神色有些不耐,声音也越发冷了:“天快黑了,别磨蹭,我送你回去!” “真的不用。” 正说着,韩濯缨眼睛一亮,冲一辆正赶过来的马车招手:“我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