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正常的,烫就对了,说明没喝错,等会儿会更烫。”石南星一本正经,“等你四肢都热乎乎的时候,应该就没事了。” 石南星此人,虽然平时说话做事没个正形,但医术确实不错。他声称不出半个时辰就能恢复体力。事实上,韩濯缨服下解药后,仅仅一刻钟,她就能抬起手臂了。 韩濯缨心里欢喜极了,喜悦的情绪霎时间压过了不安和迷茫。 能彻底恢复就好,她可不想一辈子都躺在床上。 石南星见药对症,笑了一笑:“那我回去了啊,反正你身体也没大碍,我好几天没回医馆了。” “嗯,石头,谢谢你了。”韩濯缨也能猜出来,好几天没回医馆,是因为她的缘故。 “嗨,咱们之间说什么谢?”石南星摆了摆手,凶巴巴道,“不准叫我石头。我走了啊。” 韩濯缨点一点头:“你去吧,别说我醒了。” 石南星不知道缘由,也没细问,就答应下来。 他刚走出房间,行至院子,就听有人问道:“她怎么样?” “服了解药,能动了。” 谢泽长眉一挑:“她醒了?” 石南星连忙摇头:“没有啊,还在昏睡呢。” 谢泽微眯起眼:“既然还在昏睡,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她能动了?” 石南星脑中空白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醒了一下,就又睡了。毕竟身体还发着烧呢,发烧的人,就是犯困,睡的多,等喝了药,还会继续犯困。不过睡一觉、发了汗就好了。” “唔。”谢泽垂眸,没再追问。 而石南星则和翠珠打了一声招呼后先行回去了。 缨缨找到了,安然无恙,他也能放心回去歇歇了。 院中便只剩下了谢泽、宋佑安和齐应弘。 宋佑安感觉,殿下对缨缨的事情过于关注了,简直有点送佛送到西的样子。略一思忖,他拱手道:“舍妹安然无恙,殿下也可以放心了。此地简陋,非久留之地,不如殿下早些回宫?” 齐应弘也出声附和:“请殿下移驾回宫。” 谢泽神色一顿,慢悠悠道:“孤的事情,还轮不到二位左右吧?” 而且宋佑安和齐应弘什么时候立场一致了? 见殿下神情不虞,两人连忙道:“臣不敢。” 谢泽不再说话,只低头把玩着桌上的空茶盏。看似意态悠闲,可心内着实不安。 宋佑安与齐应弘各怀心事,俱都沉默站着。 翠珠煎好了药,端去给小姐服用。她悄声道:“小姐,真少爷、假少爷、还有宋少爷都在院子里呢,我觉得,他们不亲眼看见你没事,是不会走的。” 韩濯缨端着药的手轻颤了一下,她眉心微蹙:“我哥,我是说太子,也没走吗?” “嗯。”翠珠点头,“一直就在院子里坐着。” 她也是这个时候才确信了那位假少爷的新身份。——齐大人和宋家少爷在他面前都只能站着啊。 韩濯缨将药喝下,又漱了口。 “小姐……” 韩濯缨咬了咬牙,心想,反正早晚都要去面对的,也不能装晕一辈子,不如趁着刚喝完药这晕乎劲儿,索性把话说开得了。 她打定主意后,心情反倒平静下来,轻声道:“翠珠,我换件衣裳,你去请太子殿下到厅堂说话。” 翠珠踌躇:“小姐,现在吗?” “嗯。” “哦,那好的。”见她态度坚决,翠珠也不反对。 韩濯缨此时已基本恢复了体力,只是刚喝了药,脑袋还有点晕乎。她用冷毛巾按了按额头,更换衣裳。 翠珠快步走到前院,看见三个少爷,也不敢走的太近,只远远施了一礼:“太子殿下,我家小姐请你到厅堂叙话。” 谢泽心头一跳,瞬间思绪万千,站起身来:“好。” 听说妹妹要见太子,宋佑安心中讶异,转念一想,也正常,大约是要亲自拜谢殿下的救命之恩。只是她单独拜谢,会不会有些不好? 思及此,宋佑安也上前了一步。 一旁的齐应弘不知何故也跟了上来。 翠珠连忙道:“两位少爷,我们小姐只说了见太子,要不,你们稍等一会儿?” 而谢泽已大步向厅堂而去。 韩濯缨从暗门进入厅堂,一眼就看到了她曾经的“兄长”。 他静静地看着她,缓缓开口:“缨缨……” 这一声熟悉的“缨缨”,让韩濯缨心中酸涩,莫名有些恍惚。一时之间,不解、气恼、委屈、害怕、难过、懊恼……种种情绪交织,她身体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郑重行礼:“民女多谢殿下的大恩,先前是民女胡闹,欺瞒殿下,并非有意冒认皇亲,还请殿下恕罪。” 她礼数周到,语气恭谨,毫无差错。 可这偏偏不是谢泽想看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0823:24:25~2020-06-0923:2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499038、水沉烟、十二双兔、试试就逝世、谷子牛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杏仁20瓶;瞅啥瞅小说呢、大大来个么么啾、夏虫语冰、谷子牛奶、c8s10瓶;八条鲸6瓶;医学爱宵夜5瓶;薛梨、yiyi82844瓶;华锐老板娘、迷鹿3瓶;江隱、婷婷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态度 他更希望她同先前一样,每每受了委屈,都会拉着他撒娇倾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尊敬而疏离。 果然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谢泽心头窒闷,额角突突直跳:“你不用叫我殿下,还同以前一样叫我哥就行。” “民女不敢。” 知道了这是东宫太子,韩濯缨怎么还敢自认是他妹妹?一想到她曾当着皇帝的面介绍说,这是她哥,她都觉得脸颊滚烫,还隐隐有些后怕。 “为什么不敢?当初说我是你哥的时候,不是胆子大得很么?这会儿反倒不敢了?” 她态度越恭谨,谢泽心里越不快。他眸子沉黑,像是化不开的墨。 韩濯缨眼帘微垂,睫毛颤了颤,心想,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没失忆,也不知道你是太子啊。要是知道,你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会这么做的。 “你是在生我的气?”谢泽声音沉了几分,“怪我不该顺势欺瞒你?” 韩濯缨胸口微觉酸涩,她摇了摇头:“没有,不敢。” 刚得知真相时,她的确心情复杂,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假装被她欺骗。她猜不透他的意图,但她自小就知道,论迹不论心。 不管是因为什么缘故,他对她,确实极好了。远的不说,就是最近,还是他将她从澹台愈手中救出来的。 而且一开始,也是她欺骗他在先。那她有什么资格怪他?相反,她还得感激他的数次相助。 只是她内心深处,到底是再不能像之前那般真心实意拿他当兄长看待。 谢泽紧紧盯着她,不想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他目光幽远,深如泥沼。见她一直口称不敢,干脆拧了眉道:“那你这是做什么?” 不等她回答,他就又道:“这件事,孤确实有不当之处,但也是你欺骗在先……” “是。”对此,韩濯缨并无异议,“此事是民女胆大妄为。” 谢泽心中不快,干脆同她解释分析:“你为了保住房产,不得不出此下策,而孤那会儿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有意放缓了语气,尽量坦诚:“那个时候,孤本该在皇陵思过,意外得知父皇有危险,才悄悄回京,中了埋伏,身受重伤。当时的情形,你应该还记得……” 韩濯缨细细回想了一下,轻轻点一点头。 “既要养伤,又不能泄露了身份行藏。所以就只能就顺着你的话,假装什么都不记得,做了你的兄长。”谢泽静静看着她,眸色沉沉。 他这解释合情合理,韩濯缨寻思着,她自己易地而处,可能也会这么做。现成的身份就在眼前,不用白不用。 “可是……”韩濯缨犹豫了一下,声音渐低,“可是去年腊月初,殿下就已恢复身份,回到东宫,为什么还……” 还要继续那个谎言半年之久呢?难道是因为无聊,想看她傻傻地在他面前演戏? “你呢?明明当日已经决定让我离开,为什么又忽然改主意让我留下来?”谢泽不答反问。 韩濯缨沉默了一瞬:“因为我,我觉得有你这个兄长挺好的。” 谢泽微一沉吟,顺着她的话道:“孤也觉得,有你这么个妹妹,还挺不错。” “啊?”韩濯缨抿了抿唇,觉得有她这个妹妹,还不错? 她也不细辨真假,顺势问:“那你不追究我冒认皇亲之罪?也不追究我先前种种无礼之处?” 她这脱口而出的称呼,让谢泽心情不自觉松快了一些。他微微一笑:“不追究。不过……” 韩濯缨的心因为“不过”这两个字而略提得高了一些:“不过什么?” “不过你也不能追究孤对你的顺势欺瞒。” 韩濯缨一怔,不自然的神情一闪而过:“殿下说笑了,民女怎敢怪罪殿下?” 她是什么身份?哪里用得上“追究”二字了?况且还是她有错在先。 “既然不敢,那咱们就将这一切都揭过。”谢泽长眉一挑,认真而郑重,“谁都不准再计较先前的欺骗。” 或许是喝的药起了作用,望着他的眼睛,韩濯缨脑袋昏昏沉沉的,点一点头:“好。” 虽然得到了她的承诺,但谢泽仍有点不太放心,他伸出手:“击掌为誓?” 韩濯缨心思复杂,她缓缓走上前去,在他伸出的手上,轻轻拍了一下。 两人双掌相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见他并未立刻收回手,韩濯缨想了一下,又继续“啪啪”连击两下。 三击掌后,她告诫自己,将所有情绪都压下、藏在心底,慢慢忘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