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女傅。”长寿含笑同她打招呼。 韩濯缨轻咳一声,尽量神色如常:“我回家去了,你们路上小心。” “好嘞。” 韩濯缨冲其点头致意后,大步向韩宅而去。 谢泽掀开车帘,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他才看向长寿,轻声吩咐:“回吧!” 他得早些回去,赶赴中秋家宴。 韩濯缨走进清水巷后,犹豫了一下,又后退几步,见马车正掉头离去。她轻舒一口气,折道返回韩家。 ———— 先时韩濯缨刚一离去,翠珠就小心翼翼地问:“石头,你真觉得跟我比跟小姐关系还要好一点?” 他方才是这么个意思吧? “是啊。”石南星摇着折扇,白了她一眼,“你这不是废话吗?你家小姐又不给我做饭。” “就,就因为这个?”翠珠意外而又失落,“没有别的原因了?” 石南星挠了挠头,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他偏着头想了想,在翠珠紧张而又期待的目光中,哈哈一笑:“不然呢?你以为还有什么?” 翠珠登时火起,握紧拳头在他身上重重锤了一下,气呼呼道:“臭石头!你以后别想再吃我做的饭了。” “诶,这可不行啊。”石南星有些急了,“不是都说好了吗?钱我也给你了……” “给钱也不做了。”翠珠心中怒火更旺,她干脆舍下石南星,快步走到门口等小姐。 等了约莫一刻钟多,她才看见了小姐的身影。翠珠刚扬了手要打招呼,却见小姐竟又退了回去。 翠珠心下不解,过了片刻,才见小姐又重新回来。 韩濯缨看见翠珠,有些意外:“站在门口干什么?怎么不在家里?” “不想看见那颗臭石头。”翠珠神色不悦。 韩濯缨眨了眨眼:“你们吵架了?” “没有啊。”翠珠垂下脑袋,推开门随小姐一道入内,悄声问,“小姐中意的是谁啊?”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除了石头,还能是谁? 韩濯缨含糊回答:“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嗯,不到半个月。” 翠珠想了又想:“是长寿么?” 韩濯缨脚下一个踉跄,坚决否认:“不是。” 是长寿的主人啊。 停顿了一下,韩濯缨又道:“你别猜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小姐说这番话时,面上微微含笑,眼神温柔,仿若三月春风。 翠珠看得一阵艳羡,心想,小姐这么好,小姐中意的人肯定也中意小姐。 不过小姐既然不说,她也就不再问了。 夕阳西下,翠珠整理了心情,去厨房忙碌。 韩濯缨闲着无事,也跟过去帮忙,只当打发时光。 待晚膳做好,一起用膳时,石南星有些得意:“这不还是给我吃了吗?” 说好的再也不给他吃她做的饭呢? 翠珠瞪了他一眼,重重哼了一声,直接扭过头去。 尽管多了个石南星,但韩宅这个中秋还是显得稍微冷清了一些。 与之相比,皇宫显然要热闹许多。 因为要中秋赏月,负责宫宴的齐贵妃干脆将将晚宴设在了御花园中。 恐夺了月亮的光辉,她也不用宫灯,只用夜明珠来照明。成群结队的宫女穿梭其中,端菜倒酒,井井有条。 谢泽匆匆赶至时,晚宴都快开始了。 他也不着华服,只穿了一身青衫,冲皇帝施了一礼后,就落了座。 皇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了视线。 宫宴结束后,皇帝单独留下了太子。 见周围并无旁人,皇帝也就开门见山:“又出去了?衣服都来不及换。” “父皇英明。”谢泽笑笑,并不反驳,“刚见她回来。” “怎么着?还没拿下?”皇帝摇了摇头,“你老子年轻那会儿……” 谢泽打断了父亲的话:“正要跟父亲说呢。儿子想请父皇在十三天后为我们赐婚。” 皇帝微讶:“小兔崽子这是没办法了?只能请老子帮忙了?” 谢泽失笑,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这是?” “两情相悦,共订鸳盟。”谢泽气定神闲,眉目间有遮掩不住的笑意,“想请父皇帮忙,再来个锦上添花,直接过了明路。” “当真两情相悦?”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谢泽拱了拱手。 “啧,竟然成了。”皇帝甚是感慨,“小兔崽子出息了啊。” 他还以为这个儿子在感情上随了他,后知后觉,迟迟才发现自己的真正心思,只怕别的方面,也比他强不了太多。没想到竟给小兔崽子轻松获得了姑娘的芳心。 不过细一思量,这一点可能也随了他。他儿子这相貌气度,还是很招小姑娘喜欢的。 “行,那到时候就跟你们下旨赐婚。”皇帝想了想,“那你拿什么谢朕呢?” 谢泽沉默了一会儿,取出了一块儿用油纸包裹着的月饼:“你儿媳妇亲手做的月饼,行不行?” 皇帝一噎:“得了,你留着自己享用吧。” 他今晚为了显示自己对各宫嫔妃一视同仁,面对她们亲手做的月饼,不管好坏,都尝了一小块儿。 这会儿看见月饼都觉得头疼,还是不试了。 按了按眉心,皇帝道:“算了,等她进宫,以后有的是机会。” 谢泽点头,并不强求。他觉得好吃就行了。 皇帝挥了挥手,让儿子先行离去,他则慢悠悠回了长华殿。 案前还堆着一些奏折,皇帝略扫了一眼,吩咐给东宫送去。 嗯,吃什么月饼?还是给他老子分忧更实际一些。 皇帝今晚喝了些酒,此刻有点微醺。 宫人匆忙备上醒酒汤,他略喝了几口,便放下了,却转头摸出了一个木偶雕像。 这木雕约莫四寸长,被摩挲得格外光滑。 皇帝轻轻抚摸着它,轻声叹道:“儿子大啦,阿鱼,你看到没有?” 不知是醉意还是悲伤,他说着说着,眼眶竟微微有些发红。 而“已经长大了”的太子谢泽,扫了一眼新送来的奏章,面无表情。 得,看来今晚还得再忙一会儿。 也不知道她睡了没有? 一想到缨缨,他一颗心忽然变得格外温柔。 韩濯缨送走石头,已将近亥时了。 今晚翠珠与石头经常斗嘴,比平时更甚。 韩濯缨看在眼里,莫名地想起“欢喜冤家”这四个字来。 不过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也不清楚,就不好多话。 晚间洗漱过后,回房休息。 韩濯缨放下床帐后,悄悄取出了藏在袖中的夜明珠。 柔和的光芒充盈帐内,像是月亮洒下满室的清辉。 韩濯缨觉得新鲜,多看了一会儿,临睡前又把它放在枕下,一夜好眠。 次日,她不用进宫教导公主,索性开始准备制作香囊。 因为是给谢泽的,不需要香气多浓烈,她就找了几味安神助眠的药材,诸如夜交藤、合欢皮、白菊花等,小心匀了分量,认真学做香囊。 之前做过荷包,她感觉香囊本身倒不难做,可难的是,她夸下海口,要在香囊内侧绣上两人的名字。 这可有点为难人了。 韩濯缨思来想去,还真给她想了个主意。她找了一小块石膏石,现在恰当的位置,分别写上一个“泽”字并一个“缨”字,随后再依着字迹来绣。 如此一来,倒是简单便捷了不少。 只是这一通折腾后,原来绣两人名字时的旖旎局促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心平气和、小心谨慎。 不过不管怎样,到了八月底,绣着两人名字的香囊总算是做好了。乍一看去,颇似模似样。 韩濯缨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越看越喜欢,甚至都有点不舍得送人了。 她心想,给他以后,她一定要再做个一模一样的。 果然她在女红方面,也有几分天赋在。 ———— 皇帝早早地就拟好了册封太子妃的诏书,却并不急着下发,而是唤了儿子上前:“你先来看一看,如何?” 谢泽依言上前,浏览一遍。 历来册封太子妃的旨意,基本都大同小异。谢泽看了看,并无任何不妥,他点一点头,诚恳道谢:“多谢父皇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