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夏公公含笑呈上一个方匣子,恭恭敬敬递到太子殿下面前。 父皇如此郑重,谢泽不由地心生好奇。 “打开看看。”皇帝眼中满是鼓励。 “嗯?”谢泽接在手中,打开了方木匣。 木匣里整整齐齐放着几本册子。 最上面那本册子封面上赫然是五个大字“春宵秘戏图”。 谢泽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往下翻了翻,“绝版十八式”、“素女经”…… 打开册子一看,尽是男女交合图,画功精致、线条流畅,香艳至极。 他“啪”的一声,将匣子合上,低头饮了一口茶来掩饰尴尬。 皇帝重重咳嗽一声:“先前齐贵妃本是要给你指派几个宫女,教你知人事,但是你给拒绝了,朕也不勉强。不过你明天就要大婚,总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谢泽神色已恢复了正常:“父皇放心,儿子知道。” 其实男女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谢泽十五六岁上就通过书册画本知道的差不多了。与缨缨定情后,他更是要时常压着欲念。 然而父亲堂而皇之地交给他这些,还是让他有那么一点尴尬。 皇帝喝了一杯茶:“这是朕特意让人搜罗的,你拿去看看。有不懂之处,尽管可以问。” 在皇帝看来,他这做老子的也颇不容易,竟然还要教儿子这些。 谢泽面色不易察觉地一僵:“父皇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儿子就先告退了。” 他施了一礼,将册子往怀中一收,大步离去。 在父亲面前,他还算镇定。但等回到东宫后,他到底是又翻看了一会儿才收起。 这一翻看不要紧,只是对孤枕难眠有了更深的体会。 次日天不亮,韩濯缨就起床了。 这是三月初十,是太子和太子妃大婚的日子。 韩濯缨刚一起床,就去沐浴梳妆。 梳头娘子是从宫里出来的,手法娴熟。 韩濯缨安安静静坐在梳妆台前,任其摆弄捯饬。这种事情,她出不了力,不添乱就行了。 绞脸、描眉、上妆。 “太子妃娘娘这一通装扮下来,真跟仙女也差不多了吧?” “可不是,当真是国色天香……” 梳头娘子们含笑打趣,韩濯缨只静静听着。她恍惚记得邻居琳娘出嫁时,大家也是这么夸的。 她们这话倒也不全是恭维。韩濯缨本就生的美丽,盛装之下,更添丽色。她头戴凤冠,身穿嫁衣,仿若仙子临凡。 翠珠在一旁都看的有几分呆了。 全福嬷嬷再次提醒着今日需要注意的事项。 韩濯缨尽管早烂熟于心,但依然认真听着,再熟悉一遍。 天刚亮没多久,楚国长公主就乘坐一辆外观极其普通的马车来了清水巷。 彼时,韩濯缨刚拜过父母牌位。 楚国长公主笑了笑,安抚因为她的到来而略显慌乱的梳头娘子等人:“不必多礼,我过来看看。” 太子妃娘家没人,她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至少要看着将这六礼都进行完。 看见她,韩濯缨莫名安心了许多。她诚恳道谢:“多谢长公主。” “都今天了,还叫长公主呢?”楚国公主挑眉。 韩濯缨也笑了,有些赧然:“多谢姑姑。” 是的,今天以后,她就是他的妻子了。 “哎。”楚国公主应得爽快,继而又轻笑,“我倒是比太子更先见到新娘子。” 太子谢泽今日一大早就去拜见父亲,又向生母牌位行了大礼。待到吉时,他带着属官以及卫队前去迎接新娘。 跟在迎亲队伍中的宋佑安,有那么一丁点恍惚。 他本是她的兄长,却在今日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的婚礼上。 从皇宫到清水巷的路,对谢泽而言,极其熟悉。 太子大婚,这道路更是被提前清理过。 迎亲的队伍顺顺当当就到了清水巷。 清水巷的街坊邻居也想看热闹,但这种大事,不敢轻易凑到跟前,只在自己家里,透过大门来看。 队伍浩浩荡荡,御马开道,卫队随行。 “咦,你有没有觉得太子殿下有些面善?” 太子殿下金冠压顶,俊朗非凡。众人不敢直视,大着胆子瞧上一眼后,却发觉太子殿下隐隐有神似韩雁鸣啊。 马大娘点一点头:“是有点儿像。” 当然,这话他们也只敢在自家说说,又怎敢明目张胆议论储君? 韩家宅院只有两进大小。 外面喧闹声传来时,韩濯缨知道是迎亲的队伍到了。她轻轻搓了搓藏在袖子里的手指。 果然,翠珠气喘吁吁:“小姐,小姐,迎亲的人来了!” 韩濯缨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深吸一口气。 楚国长公主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别慌,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简简单单一句话,韩濯缨的紧张奇迹般的消散了一些。 约莫过了半刻钟的光景,她在女执事的牵引下走出了房间。 听声音,知道是太子正奠雁于案前。 少时,内官撤下几案。 一顶软轿停在了韩濯缨面前。 “请太子妃上轿。”女执事蓦的又降低了声音解释:“太子妃仪仗就在门外,太子妃娘娘需要坐软轿过去。” 韩濯缨点头,这一点她知道的。江女官曾对她讲过。 寻常人家新娘子上轿,都是由娘家兄弟背负。太子妃是个孤女,当下便有女轿夫上前。 然而女轿夫刚一行步,斜次地就走出来两个人,异口同声:“我来吧,我是她哥。” 在场诸人俱是一怔。 韩濯缨也有些意外。 这两个,一个是青云卫的指挥同知齐应弘,另一个则是临西侯府的宋大公子。 楚国长公主轻轻“咦”了一声。 宋大公子她知道,太子妃曾作为宋家次女生活了十来年,虽然离开宋家,可宋佑安也勉强算是太子妃的兄长。 不过这位齐同知,又是怎么一回事?没听说齐家跟韩家是亲戚啊? 与宋佑安对视了一眼,齐应弘唇线紧抿,一声不吭,却向前进了一步。 今日妹妹大婚,他很早就来到韩宅,也没有跟她说话的机会。这会儿听说要背新娘上轿,他立刻就想到了这一习俗,胸口一热,便站了出来。 却没想到宋佑安也在。 宋佑安迟疑了一下。 他这一迟疑中,齐应弘已大步上前,干净利落背起妹妹,小心放入轿中。 ——软轿就在她身边,倒也方便。 楚国长公主愣怔之际,太子妃已经在软轿中了。 在这个过程中,新娘子不能说话。当韩濯缨被亲哥背上软轿时,心里酸酸的。 这好像是她亲哥第一次背她,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女执事很快回过神:“起轿!” 从堂前到门外,距离不远。 韩濯缨也不过刚稳了稳心神的功夫,软轿就在门外停了下来。 “请太子妃娘娘下轿。” 轿帘被掀开,韩濯缨听到了她所熟悉的谢泽的声音:“缨缨,下轿了。” 他修长的手仍掀着轿帘,声音极低。 韩濯缨依言下轿,根据主婚者的要求,一步一步来。 等迎亲的队伍向皇城而去,她才又有了几分真实感。 这条路是她惯常走过的,可今日的心情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相同。 今天从这里进宫,她就是他的妻子了啊。 他们会休戚与共,相伴一生。 队伍行的极快,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皇宫。 韩濯缨打起精神,因为接下来的礼仪步骤更加繁琐。 交拜、合卺…… 合卺酒下肚,韩濯缨有些许意外。倒不像她想象中醇厚,而是颇为清甜。 只是饮过之后,不知何故,浑身上下都有一点点燥热之意,脸颊也热乎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