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口白话说了无用,皇后不想再与温瑾谈,她已入疯魔亦或是被权势迷住心智,就算她让出后位,皇帝也不会善罢甘休。 灵堂在秋日里格外阴森,皇后一注清香都没有上,只静静站着。她想起两年前回府时,温夫人故作怜悯的神色,她道:“阿瑾身体不好,府内没有合适的人,唯有辛苦你了。”’ 温夫人从未曾将她当作温府的女儿,多半知晓她并非温轶的血脉,在人前作势,人后只有威胁。 她不答,温瑾脸色遽变,指尖在袖口中发颤,蓦地被恨意毁了理智,将眼前的温沭当作幼时那样无人撑腰的脏丫头,几步上前,扬首就想打人。 皇后天生怪力,小时不敢被人发现,母亲再三告诫她,莫要被人知晓,否则会被旁人当作怪物一样打死。 面对温瑾的挑衅,皇后并没有退缩,打架这种事,柳钦也教过她。 温瑾力气还不如赵攸,她轻巧地躲去,反握住温瑾的手腕,冷冷道:“你身为人女都不曾顾及母亲灵堂的安静,我想我也可以不用顾及的。” 皇后手劲十分大,似要捏碎温瑾的手腕。她痛得眉眼紧蹙,小脸跟着惨白,“你、你放开我,我要叫人了。” “屋外都是陛下带来的宫人,你大可叫。”皇后眉目平静,眸色却如寒潭水,手中力气加重几分,捏得温瑾冷汗直冒。 “陛下,这边请。” 外面响起了温轶的声音,皇后直接松开温瑾的手,静静地站在灵堂前。而温瑾疼得站不住,半跪下来,手腕处就像脱臼般的疼。 泪水在眼眶里蓄积,柔弱之色令人心生怜悯,然她的泪珠偏偏没有掉落,更显得楚楚可怜。 赵攸在温轶的引路下先踏进灵堂,皇后背身而立,看不见她的神色。地上半俯的温瑾却格外显眼,想哭又不敢哭,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 温轶走进来也是一惊,不知两人间发生什么事。他欲走过去扶下女儿,不想皇帝几步走过去。 赵攸一身玄色宽袖锦袍,双眸含笑间风流多情。 这一笑,恰是皇后当年在园囿中初见的,同样都是朝着温瑾笑的,就像风在湖面荡漾,泛起层层涟漪,世间里不存在其他人,唯有那对视的二人。 赵攸含笑望着温瑾,眼里有说不出的笑意,眉目稚嫩间带着逼人灵动之气。温瑾见过无数的世家公子,赵攸不如他们英气,却多了几分风流。 她为帝王,掌天下权势,她终究还是后悔了,心中的悔意如波涛袭来,狠狠地砸向心头,甚至忘记了手腕的痛意。 赵攸一步步走来时,她看着他,泪水瞬息掉落,喃喃道:“陛下。” 赵攸垂眸看她:“温三姑娘又摔到了?是皇后推的?” “陛下……”温瑾心跳得很快,话未曾就说完就被皇帝打断了:“莫不是又魔怔了,温大人,你可为爱女请了大夫,实在不行就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三姑娘容色倾城,落个脑子不好的毛病,以后谁敢娶回家。” 温轶:“……” 皇帝就像看着木头人一眼看着温瑾,细眸中依旧带笑,道:“皇后,该回宫了。有的时候离疯子远一些,时间待久了,自己也会变成傻子。” 赵攸不是前世那个皇帝,她不喜欢温瑾,见不得白莲花的姿态,她以前会顾及温轶权臣的颜面,不好太过得罪。如今她亲政了,作为皇帝没有必要忍受。 皇后猜到了开头,没有料到结局。温瑾方才柔弱之色,我见犹怜。她被小皇帝清凌凌目光一看,心神微荡,忙道:“陛下说笑了。” “朕可没有说笑,温大人明明答应过朕将她送走,如今好端端地将人留在这里,这也就罢了,开口闭口地诬陷皇后。皇后莫不成做了对你不利的事,数次无故诬陷,朕的耐心是有限的。”赵攸依旧是开心,顺势提及往事。 这般一说,温轶顿时下不来台面,十分尴尬。他以为按照皇帝的性子,必然不会提起旧事,睁一只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不料这么直接。 他说不出话来,温瑾哭道:“母亲过世,臣女特地回来尽孝,不想惹了皇后不快,望陛下恕罪。” 赵攸摸了摸自己下颚,黑白颠倒的功夫真是很厉害,她分明就带待在府里,哪里是特地回来的。 她自认脾气好不与盛世白莲花计较,就大方道:“如此也算有孝心,待过了丧期,朕让陈柏送你回去。” 温瑾方才一句话有几层含义,也在情在理,常人听后必不会为难。只是赵攸不是寻常人,做事不走寻常路,你既然回来了,那就回来了,但是你可以再走啊。我不信你父亲了,未免你又耍赖不走,我亲自让人送你走,这样总贴心了吧? 温轶气得说不出话里,但见皇帝这么维护皇后,他蓦地觉得当年可能走错棋了,若是温瑾入宫,他日诞下皇嗣,趁机杀了皇帝,所有的难题将会迎刃而解。 他这里恼怒不休,赵攸牵着皇后的手快活地走了。 回到宫里后,渤海那里让人送了口虾蛄,运来的时间太久了,死了大半,就剩下几筐子活蹦乱跳的。 赵攸承认自己没有吃过这种虾,围着饶了几圈后,看向皇后:“你吃过吗?” 这是下面朝臣特地送来孝敬皇帝的,在海口那里多见,千里迢迢地送来临安城就显得珍贵。皇后默默摇首,小皇帝目露惊艳,这让她有些奇怪。 按理小皇帝是见过口虾蛄的,疑惑过后就听到有人禀报苏文孝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