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不如人而已。”熙夜坦然的摇摇头:“他们没杀我,反倒是我欠了他们一个人情。” 玄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底掠过一抹赞赏,再瞥了一眼毫无起身趋势的云天青,终是担负起了东道主的身份,去前廷迎接客人。 没过一会儿,人未至、语先来:“哟,还差两个就到齐了。”飞蓬眉宇间满含年轻人的活力,嘴角含笑走了过来,他看了熙夜一眼,堪称友善的抱拳微微一礼,熙夜亦拱手相还。 “那就等迟到的挽仙和苍旻师兄来了,大家一起罚酒三杯,再做个朋友好了。”和飞蓬一道进来的朔月环视一周、莞尔一笑。他顶着玄霄于背后的异样眼神,不动声色松开飞蓬的手,似乎此举只是平常。 飞蓬对此亦毫无所觉,他拍了拍软椅上云天青的肩膀,又回头笑道:“也好,等人到齐,再一起学个秘法,我总有不好的预感,这个小世界只怕不简单。” 玄霄回过神,抬手一道阵法笼罩庄园,继而轻叹一声:“的确是很不简单,你们还记得任务吗?” 飞蓬和朔月一起投来茫然的表情,熙夜直言不讳问道:“什么任务?” “就是千界各大宗门都有的,出自上界各族的手笔,剿灭隐藏在小世界的各界叛逆,以仙妖魔三族为主。”云天青笑眯眯的说道:“至于其他几界,鬼界忙于各方世界的轮回,一边修炼、一边处理公务,高手们没一个有时间想谋反,哪怕生前是王侯将相。” 头一次听闻此事,飞蓬、朔月和熙夜面露惊讶,玄霄又接口道:“神界叛逆者,因为有神树监听各界,坚持时间最长的,也只在下界逃了一个月,便授首陨落。” 他顿了一下,又叹息了一声:“而龙族,他们的竞争在另一方面说来,也残酷不亚于魔族。因为叛逆者不再被认为同族,就能被吞噬精血。” 熙夜和飞蓬、朔月俱是一惊,云天青无奈摇首:“龙族多半是混血,本身的修炼方式,归根结底就是不停提纯龙血、化为真龙。因此,这些叛徒对他们来说,是多好的捷径?自不会让他族插手了。是故,最后对千界宗派公布的任务,只限于妖魔仙三族,又以妖族最易。” 他对不知情的熙夜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逃往小世界的魔族有在小世界天道下的自保之法,仙族本身的体质又注定灵力稳定,熙夜方恍然大悟:“这个小世界,有逃往定居于此的妖族?” 玄霄和云天青齐齐点头,后者更露出冷意:“那些妖族,我抓了一个,得知他们是从墨荻岛…”其似乎想起了什么,改口道:“不,混乱纪元还没千界,墨荻岛其实是墨荻秘境,那里有个不知名强者设立的传送阵,而且只进不出。” “他们当时命悬一线,不得不冒险进入。”玄霄冷冷一笑:“结果,这方小世界毫无灵气,以至于天道根本发展不起来,于是……” 飞蓬顿时明白过来,神情跟着冷了下来:“他们敢造反,手头一定不乏恢复伤势的天材地宝,养好了伤又无天道因果制约,此方小世界……” “被他们命名为墨荻界,还在各界局势稳定后,请其中一位有特殊空间天赋的强者定位本界,再偷偷去了千界。”云天青眯起眼睛:“他毁掉了所有传送阵,再自己回了此地。至此墨荻界成了他们的后花园…” 他强忍怒意的一拳砸在软椅上:“连我们鬼界都没有想到,这群疯子在封印墨荻界后,为了自己踪迹不泄露,还联手设置了一个因果尽消的轮回阵。” 云天青脸色严肃:“此地普通人死后,魂魄会被粗暴洗去所有记忆,再于本地重新转世。”他轻声道:“毫无清算的轮回,不管死前是罪恶滔天,还是一世慈悲,都并无不同,只靠运气。此,何等不公也?!” “不用多说了。”飞蓬轻轻吸了一口气:“至少,这个任务我接了。”他微微一笑:“想来玄…”其微妙的一顿,又在玄霄的点头下道出真名:“玄霄你也会接吧?” 玄霄认真颔首,熙夜轻抚剑柄:“算我一个,只是我有一点不明…”其抬眸低声道:“我们来这里时,似乎受了传送阵的影响?” “是。”想到那个炸裂的空间传送阵,云天青郑重点头:“所以,墨荻界并不简单,只怕飞蓬的预感,对着的也不是那群作威作福多年、早已失却警惕进取之心的妖族们。” 闻言,一直沉默的朔月眸中精芒闪动:“疑点有这几个——一开始在墨荻秘境设下只进不出传送阵的是谁?现在这个通向已封印的墨荻界的传送阵,是最初隐藏太深没被妖族强者找到,还是…”他握紧了拳头:“发现此地被封印后觉得不方便,又重新设置的?” “若是前者,只怕是小事。”飞蓬苦笑了一下:“但若是后者,就麻烦了!” 众人俱是无言,能把这一群妖族高手耍得团团转还一直隐于幕后的,实力肯定远远在他们之上,且仙族擅长传送阵者不多,反倒是魔族……想到这里,飞蓬和朔月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正对上玄霄的眼眸,其中充盈深邃的暗色,向他们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此后,大家都心事重重,玄霄和云天青也没客气什么,便让大家随意挑房间休息。只是看着朔月万分自然的变成雪狼的样子,跟着飞蓬进了寝室,玄霄还是忍不住眼皮子跳了跳。 当晚,府邸主院,玄霄和云天青并肩躺在床上:“我捏碎了尊上的令牌,全无反应。” “和混乱纪元时一样?”云天青若有所思:“那一次,你和溪风、青竹这几个被魔尊看重的嫡系魔将,在魔界被长老院暗中追杀,捏碎令牌时,魔尊远在混沌,又一心剿灭天诛才没回话,这一回……” 玄霄分外不解的摇了摇头:“就那一次,大家怎么求助都没法子,最后还是你请了鬼王……”想到当年自己和溪风、青竹明明主动分开,最后还是被长老院逼得不得不再次聚首,好一网打尽,他手一紧,指甲刺破被褥表面,又及时松开。 “正常情况,哪怕尊上在闭关,也会投来一眼。”一眼便见神将遇险,魔尊怎会不出手相助?偏偏事实出乎意料,魔尊就是毫无反应……想到这里,玄霄和云天青交换了一个同样迷惘的眼神。 另一间院落内,飞蓬正在想幕后黑手真是魔界强者该如何应对,但身侧的宠物在不停拖后腿:“下去。”飞蓬一巴掌似重实轻的糊在朔月脑门上,他睡觉喜欢抱着抱枕不假,却不喜欢被抱枕压着。 “嗯嗯嗯。”朔月一边随口应着,另一边撒娇似的拱了拱埋在飞蓬肩窝处的脑袋,坏坏的用爪子上的肉垫挠了一下腰眼,飞蓬登时痒得抖了一下,下意识抬肘推搡着身上使坏的宠物,反被一屁股墩儿压在腰身,一时难以脱身。 朔月趴在他身上,眸中尽是笑意:“喂,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他舔了一下近在咫尺的神印,哪怕被恼火的飞蓬拍下了床,也毫不在意:“嗷,实在不行就请外援,我不信挽仙关键时刻不能联系仙帝。” 飞蓬哑然无语,朔月跟没事人,不,应该说是没事狼一样爬回了床上,还打了几个滚,成功的蹭到了被子里。他压抑着荡漾的音调,强装镇定的说道:“睡吧,我帮你暖床嗷。”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变扭?飞蓬转头只见朔月眼神清澈无辜的趴在那里,还特别乖巧的摆了个适合依靠的合格抱枕姿势,心中的疑惑又不禁消弭。其抬手拉来被子,倾身靠在了对方的妖躯上,深觉毛绒绒的触感远比身上的绒被更舒适,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眠。 又三年,一日,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朔月懒洋洋的肚皮朝上晒太阳,任由飞蓬揪揪耳朵再揉揉肚子,玩的不亦乐乎。 可不知为何,他倏而打了个滚,化为人形站了起来,衣衫上沾染些许草根花瓣,黑亮的眼眸远望城门:“我一直开着本门用来联络的秘宝,大师兄身上也有一件,他果然亦开启了呢。” 飞蓬弯了弯唇角,朔月对他粲然一笑,吹了个口哨:“到齐了,谁去接苍旻师兄和挽仙?” “我。”玄霄把软椅上摇摇晃晃的云天青按了下去:“正好把现在收集到的情报说清楚,咱们三日后便出发先捣毁那群作恶多端的妖帅、妖将,背后那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