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孟明被软禁后,赵狄与石襄便将这事儿压着。但满朝的文武要上朝,晋国百万百姓要生活,没有人主持大局怎么行呢?因此姬孟明死后没两天,赵石二人便压不住,将姬孟明暴毙、小公子意外身亡昭告天下了。 于晋国而言,当务之急是选择一个继承人,来当这个诸侯。于赵石二人而言,当务之急是决出胜负,由谁来当这个诸侯。于周王室而言,当务之急是如何稳住晋国局势,不让晋国乱起来。 诸侯王死亡,没有合适的继承者,因此姬重兴许会来。 由于嬴喜的出现,让姜羽对姬重也多了一些警惕心。 姜羽认为最好在姬重到来之前,离开曲沃,方能避免与他碰上。姜羽并不害怕姬重,只是不希望发生像嬴喜做的那样的事。毕竟,姬重看起来似乎对戚然明也颇有执念。 不过,戚然明的伤势让姜羽不敢急着走,怕路上颠簸,加重戚然明的伤。 虽然在冷战,但姜羽仍是派了人,看着戚然明一日三餐吃药,将戚然明伤势的情形报给他。 “戚然明这两天没出过门,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下人们也都是直接把饭送进去给他,药都是按照您的吩咐,看着他喝下去,才走的。” “那他在房里都做些什么?”姜羽一面在书上写着批注,一面头也不抬地问。 “刻玉,或是把玩他那只笛子,有时擦拭他的佩剑。”公孙克说。 姜羽手中的笔微顿,墨便滴了一滴在纸张上,字都看不清了。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说道:“睢阳君,午膳好了,要送到您房里来么?” 姜羽顿了顿:“不必了,收回去吧。” 没什么胃口。 “大人?” 姜羽放下笔,吹了吹纸张上的字,问道:“你觉得我这次做错了吗?” 公孙克答道:“大人行事必有自己的道理。” 见墨迹已干,姜羽合上书放到一边,靠到椅背上,左手支着下巴。 “他知道后生了很大的气,看上去对我很失望。”姜羽回忆着戚然明所说的话,说道,“他觉得我残忍无情,滥杀无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说我这样和嬴喜、姬重没什么两样。” 这是姜羽第一次主动和公孙克说起这个,主动谈起那天他和戚然明争吵的内容。 公孙克垂眸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姜羽笑了笑,右手摩挲着椅子上的雕花扶手,雕花精致繁复,却打磨得极光滑。对于这个年代的下人们来说,主人的意思便是一切,公孙克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很驯服,所以自然不会说出什么不赞同姜羽的话。 “你不必顺着我的意思,”姜羽道,“说说你自己的看法。” 公孙克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大人与戚然明站在不同的位置,自然看法不同。属下可以理解戚然明的想法,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对于下位者而言,因为一些利益或是目的,就随意牺牲他人的性命,确实显得太过残忍,并且冷漠无情。” “但是对于身处在权力中心的人而言,有时候许多事情是不得不为之。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只要大人的本意是好的,那么即使为此做一些似乎有些残忍的事,属下也认为是值得的。” “纪氏满门的命……” “大人,”公孙克道,“属下以为,纪氏满门的命并不能都算在您身上。纪路藏匿姬孟明,即使大人不提,赵狄也多半不会放过他。而那些老弱妇孺则更与大人无关了。” 姜羽笑了笑:“你倒是会为我开脱。” 公孙克道:“大人本不必把那么多责任都背到自己身上。大人所为皆是为了燕国的强盛,国家利益在上,哪儿来那么多恻隐之心?” “诸侯国与诸侯国之间的战争,本就是残酷无情的,这是天下大势,并非大人能够决定的。只要大人所作所为无愧于心,足矣。” “这宽慰人的水准,有所提升。”姜羽道,“不枉跟了我那么多年,也会耍嘴皮子了。” “大人!” “行了,”姜羽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了,立场不同,自然态度不同。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总不能一直这么冷着,我看他这脾气,比我还倔。”姜羽有些无奈。 公孙克自跟着姜羽起,还没有谈过情说过爱,姜羽这个问题是难倒他了。 公孙克挠挠头:“大人,这……” “算了。”姜羽又翻开书,“你退下吧,问你也是白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