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天还没亮,一辆马车就着朦胧的晨曦从正门驶了出去,因为太过低调了,让人完全没办法与前天那高调到近乎张扬的一队人马联系在一起,所以竟是意外地通畅。 夜子曦看着靠在车壁上脑袋不停磕碰的某人,最终还是大发善心将人抱了过来,把他的头摆在自己的膝盖上,马车太小了,甚至没办法容纳一个人横躺,只能如此了。 于是等萧君逸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带回了浮罗教时,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许彻还在那酒楼里,他还什么都不曾布置,只要他不在,武林盟必定大乱,盯着他这个位子的外姓旁支不知凡几,真是……大意了…… “什么表情,不愿回来?那你走就是了,我还能强留你不成?”看他这副如遭雷劈的表情,夜子曦心头不悦,也是带了几分委屈的,胸口堵得厉害,转身便走。 “哥哥,我没有,你别生气!”萧君逸连忙把人拉住,他的恢复得快,已经勉强能动了,却还是有几分僵硬,夜子曦又正在气头上,走路带风,竟是直接将他拉摔在地上,吓了他一跳。 “没事吧?你可真是……”夜子曦连忙蹲下身,又好气又好笑,面对那张隐含委屈的俊美脸庞,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哥哥,你别误会,我做梦都想回来的,可是我……”被夜子曦小心地抱了起来,萧君逸丝毫没觉得别扭,甚至颇为贪恋地将自己埋进他的颈窝,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我怎么会不想回来? 我怎么会不想见你? 哪怕是梦里也全都是你,都是在这个地方度过的日日夜夜,煎熬痛苦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靠着这些回忆才能勉强坚持下去,你已经成为了我唯一的信仰。 也是我的归宿啊…… “我知道,你这么大了,我不会擅自替你做决定,只是你的身体,必须让黎吻看看我才放心。”夜子曦淡淡地解释了句,抱着人走了进去,好在他还能照顾一下萧君逸的面子,所以一路上不曾遇到什么不长眼的教众。 他抬脚直接将门踹开,迎着里面人惊诧的视线,没有半分不自在。 “哎呀呀,大叶子啊,你不过是出去了一趟,就掳了个美人回来,明明昨天还说最喜欢人家了,果然是骗我的,人家好伤心的……”黎吻眨了眨眼,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瞬间戏精附体,将那含羞带怯的小眼神和西子捧心的脆弱之态扮演得淋漓尽致,绝对能骗到一二不知情的观众。 “闭嘴!”夜子曦冷冷甩了一个眼刀过去,没心情跟他玩闹,“我不信韩枫没跟你说,还不快过来!” “好嘛,过来就过来,这么凶,翻脸比翻书还快,哼!”黎吻吐了吐舌头,瞬间恢复正常,一边走还一边轻声嘟囔,“真是小白菜地里黄,没人疼也没人爱,我闭关那么久辛辛苦苦给你试毒制药,一句好话都没有,还凶我,哼,小心我下次在你饭里下黄叶丸,拉死你!” 越说他声音越响,小眼神时不时朝这飘来,明显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力。 夜子曦感觉自己有些头痛,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轻声哄道,“好好好,是我不对,你先看病,然后我让韩枫去给你买糖葫芦……” “这可是你说的!”话还没说完,少年高兴得一蹦三尺高,不见半点阴霾。 明明今年也是二十有一了,脸张开了些许,巴掌大的小脸配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可以说是标准的美人了,但是这美人,却是朵带刺的玫瑰,而且还经常犯蠢。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谷内的生活实在太过无趣,他在教内这几年,除了制药就是看一些搜集来的话本故事,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甚至一度戏精附体,时不时来上这么一段,众人早已习以为常,除了韩枫,基本没有会再搭理他。 也许他们该庆幸,美食依旧能诱惑到他。 “唔,小叶子这身体没什么问题,之前给他开药的大夫医术不错,余毒基本清得差不多了,就是……”黎吻抓着他的手腕,嬉笑的神色却逐渐严肃下来。 他低下头,看着萧君逸,认真道,“练武最忌讳冒进,你这样很危险,还是一步步来的好,毕竟你这个年纪能有如此雄浑的内力,已然是天赋出众了,千万不要毁了自己。” 冒进? 夜子曦在一旁听得明明白白,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这小兔崽子,到底都在急个什么! “我知道了,谢谢你。”萧君逸沁出了满头的冷汗,视线丝毫不敢往旁边偏移,就怕对上夜子曦失望担忧的目光。 可直到黎吻出去,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都没等来什么批评的话。 “你好好休息吧。”夜子曦这般说了句,便也走了出去,一瞬间的孤寂和黑暗压迫过来,让萧君逸感觉有些胸口发闷。 他这才看清,自己竟是在以前的房间里,哪怕主人已经走了五年,这里的装饰却分毫没变,干净的床铺和桌椅,显然是时常有人打扫的,随时等着迎接它的主人。 “哥哥……”黑暗里,他轻叹了声,缱绻温柔,又带了几分酸涩。 接下去的日子,萧君逸就在教里养伤,可是他却像是屁股下有火烧一般,坐立难安,黎吻端过来再苦的药,都能面无表情一口干了,只求身体快点康复,于是在彻底能自由活动的第一天就去找了夜子曦,只喊了两个字,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有事就去,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样子。”夜子曦头也没抬,却瞬间被拥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 “哥哥,你等我,等我处理完那些糟心事,我就回来陪你,一步也不离开,你赶我也不走!” 他轻轻在夜子曦额上落下一吻,离开的瞬间,柔软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耳尖,惹得人心烦意乱。 “小兔崽子……”夜子曦低声喃喃,极力压下心头那股不舍。 孩子大了,总归是要飞的,他管不了,也不想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