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鸣的声音属于嘶哑粗犷型的，虽然扯着嗓子喊，声音也并不是那么刺耳，但在清晨人影稀少的街道上传的很远。 起初，没人肯上前品尝。 尽管是免费的，但入口的东西，大家还是都很谨慎的。 “各位街坊邻居，我妈以前就是在这儿摆摊卖馅饼的，已经卖了七八年，相信大家都应该吃过，现在呢，我妈研发出了两种新的早餐，简单方便，还特别有营养，先让大家免费尝尝味道，多多提意见，谢谢各位了啊！” 看到聚拢到身边的人已经有十来个，张一鸣开始推销了。 “这什么啊，上面黏糊糊的是啥东西？” 一个拎着菜篮子的大妈指着手抓饼上的番茄酱问道。 “大妈，这是番茄酱，哦，就是用西红柿和白糖剁碎了又用油熬出来的酱，酸甜酸甜的，您尝尝。” 张一鸣把盘子往大妈的跟前递了一下，大妈犹豫着，没有动手。 站在三轮车旁边的范玲玲心里有些不舒服，看到自己的儿子卖力的推销，她觉得是自己能力不足，才会让儿子替她操心。 “这东西看着不错啊，有菜有香肠的，我尝尝。” 张一鸣不由得看向眼前过来的人，二十七八岁，中分发型，脸瘦长，眼珠有些明显的发黄，身上穿着牛仔服，下面牛仔裤，脚下一双尖头皮鞋，看起来不太像是正经人。 “大坤叔，你啥时候回来的？” 张一鸣看向来人，嘴角一扬，由衷的笑了。 眼前的人叫宋振坤，是董大奶的儿子，十八岁就跟着董大奶的远房侄子去了珠海打工，好像是倒腾什么建筑材料的，很少回来，但小时候，张一鸣就特别喜欢这个比自己大了十岁的邻居小叔。 “昨儿刚到家的，嫂子，这是你做的啊？” 宋振坤一边说，一边夹起了一块手抓饼，一边嚼一边跟范玲玲打招呼。 “是啊，振坤兄弟啊，一晃好几年没见了。” 范玲玲的神色淡淡的，远不如张一鸣那么高兴，在张一鸣的眼里，宋振坤是十分特别的存在，有个性，有想法，有追求，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的独行侠，但是在范玲玲等长辈传统的眼光中，宋振坤的所作所为都是不务正业。 “真好吃，老少爷们儿们，这东西的味道真不错，你们都别站着了，尝尝也不要钱，好吃呢你们就给捧个钱场，不好吃呢也不强迫您给做宣传，来，尝尝，尝尝。” 宋振坤从张一鸣的手里把盘子端过来，也不管张一鸣和范玲玲同意没同意，就自顾自的当起了义务促销员。 范玲玲微微蹙眉，原本就有些低落的情绪更加的低落。 “哟，这味儿还真不错，这叫啥？”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头儿率先开口。 “大爷，这叫手抓饼，这个是鸡蛋灌饼，都是八毛钱一个，一块五两个。” “太贵了。” 老头儿原本有些感兴趣，但是听到价格，就立刻摇了摇头。 “大爷，这可不贵，您老知道这里面夹的东西是啥不，是火腿肠，在国外也叫三明治火腿，都是精肉做的，营养着呢，还有鸡蛋，都是对身体有用的好东西，对，还有青菜，这叫啥，荤素搭配，您老回家就能直接吃，多省事儿。” 张一鸣没想到宋振坤的嘴皮子竟然这么利索，把老头儿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最后，到底买走了一张手抓饼一张鸡蛋灌饼，成了范玲玲的第一个顾客。 有一就有二，很快，之前观望的人也开始陆陆续续的购买，一早上的时间，范玲玲准备的饼坯就消化的差不多了，范玲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大坤叔，今儿真是多亏你了啊！” 张一鸣由衷的说道。 他承认，论做生意他可能水平还算不错，但论这嘴皮子，在宋振坤面前，他真是甘拜下风。 “你大坤叔好歹也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人，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瞧见，加上你们这饼做的是真好吃，要不我就是把嘴皮子说开花了，也没用。” 宋振坤习惯性的用手拨了一下自己的留海，吊儿郎当的说道。 “不过大坤叔还得给你们提个建议，嫂子，你别多心啊，我就是觉得，你们这个饼的价格实在是不低，不过既然已经定好价了也不能轻易就改，我觉得你们可以赠送点豆浆啊牛奶之类的，牛奶可能有点贵，赠送点豆浆应该问题不大吧，这样既不显得价格太高，又能让买饼的人有吃有喝的，肯定不愁卖啊！” 张一鸣不由得看向宋振坤，这个小叔叔还真的是说到他心里了，其实他早就这么想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毕竟今天是试水，既然市场反应还可以，他回家就可以和母亲商量这件事。 “大坤叔，你说的太对了，不枉我从小就崇拜你。” 张一鸣记得宋振坤好像混的很好，在房地产刚刚崛起的那两年，他靠借钱借贷押了好几套房子，最赚钱的还不是四方城的复古二层楼，而是在盛京的一套房子，据说当时花不到3000块一平买的，一百四十多平的四合院，十五年后，那个房子的价格涨到了60000块一平，百分之两千的涨幅，事实也证明了一个道理，有些时候那些看着从小乖巧听话的孩子，未来还真的指不定混的过宋振坤这种不被待见的孩子。 “臭小子，油嘴滑舌的，行，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嫂子，回见啊！” “拿两张饼吃呗，喂.......” 范玲玲烙了两张手抓饼想要让宋振坤带走，却看到宋振坤已经离开了，背对着他们母子俩挥挥手，头发迎着晨风飘荡，在阳光中慢慢的消失在胡同的尽头。 张一鸣猛的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仅凭一首歌，就席卷全国的摇滚歌手，那也是个放荡不羁的人，是个骨子里就不安分的人，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读大学，绝对想不到未来的某一天，他能成为摇滚巨星。 就像此时的宋振坤，他也想不到，几十年后，他会成为腰缠万贯的亿万富翁吧。 不到九点，预备好的材料就已经销售一空了，推着三轮车往回走的时候，范玲玲的脸上抑制不住的微笑。 以前她烙一块饼，只卖3毛钱，而且还需要经历买菜、择菜、和馅等等一系列的程序，但现在，她只需要很简单的操作，每张饼就能卖8毛钱，虽然成本比之前稍稍多一点，但总体而言，真的是远远的超出她的预期了。 回到家，范玲玲就把今天早上的情况告诉了秦芳，听的秦芳也是一阵阵的喜上眉梢，笑的合不拢嘴。 她们发现，好像自从那天中午张一鸣午睡醒过来，他们家的日子就开始越来越好，那个中午对于他们家来说，真的是个十分值得纪念的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