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语甫一张口,只觉喉头一阵腥甜,就要吐出血来。他这才发觉自己浑身上下被雷劫烧得无一处完好,血肉模糊混着烧焦的味道。 “别说话。” 天雷如暴雨般落下,季沧笙与他相对而坐,四手相握,为他护住心脉,又将他无法消受的雷电从体内引出,原本一袭白衣被自己身上的血液溅得斑驳。 花不语心中疼得厉害,下意识想要把手抽走,却被紧紧握住。 “既然醒了,就好好将这天雷炼化。”季沧笙语气淡然,与平日无异,连神色都没有什么变化,仿佛雷电在他手中并算不得什么。 花不语将心放下,才发觉浑身灼痛,电流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燃烧血液,击打经脉,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给磨灭掉。 对他来说,这雷劫也算是对身体的一种淬炼,只要能扛下来,可比得肉.身重塑,同百炼成钢一个道理。 身遭众多法器护体,再加上季沧笙的协助,即便再痛,他也得全部忍下来。 突破后的花不语似乎让天神更为愤怒了,数道雷劫同时劈下,若有千斤之势,强大的电流瞬间在他体内暴走。 花不语疼得弓起身子,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顶着快要昏厥的痛楚将天雷压制、炼化。 可他的手指却比身上绷得更紧,生怕把这人捏疼了,他总觉得这样薄弱的身体,定是经不得疼的。 乌云酝酿着更加强大的雷劫,天劫也是有道数限制的,而它劈了这么久,竟还让这小子扛了过去,不免觉得有失颜面,铆足了劲想要给花不语最后一击。 季沧笙似乎也发现了这点,他忽的抽开了手,半跪起身,将花不语拉过来,护在了身下,他知道这人已腾不出来半分力气,连坐都坐不稳,若是再让他接下最后这道雷劫,怕是真的会粉身碎骨。 不过是道雷劫罢了,他此时已是至纯至阳之驱,雷电与他属性想合,自是伤不着他太多,只不过身体损害不大,雷电流过的痛楚却不会抵消。 好在他早就习惯了疼痛。 分明已经跌进他怀里的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季沧笙只觉得肩头一重,便被两只手狠狠惯在地上。 血液顺着发梢滴落了下来,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中,他只看清了那双闪着坚定光芒的双眼。 天雷劈到花不语背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连按在他肩上的手也疼得抽.搐。 季沧笙睁着的眼睛里有不可置信,还有……他形容不出来的东西。 他护人护惯了,总觉得只要张开手臂,就能将一切挡下来。他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不能有丝毫的软弱,天塌下来也得站在最高的地方扛着。 可就有这么一个人…… 一声抑制不住痛苦的闷哼将他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季沧笙只觉得脖子上一痛,花不语整个人就倒在了他身上。 天放晴了。 折花和白歌赶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季沧笙坐在天元石上,地上躺着花不语。 “师尊!”他们赶过来,发现花不语气息归于平稳,终是松了一口气。 “你们先把他带去天元峰的屋子。”季沧笙坐在原地没有动作,他身上溅了不少的血,理应是一刻也待不下去要沐浴更衣的。 折花将花不语背走,白歌上前,打算将季沧笙扶起来。 “先别碰我。”他声音里带了些疲惫。 白歌伸出的手顿住,忽的看见季沧笙肩头那带血的指印,而指印下方,竟然也浸出了血来。这种里衣比外衫多出一圈的血渍无疑说明了一点,季沧笙也受伤了。那苍白的皮肤只要轻轻一碰,便会破裂出血。 “师尊。”白歌慌忙地跪下,一双手在腾在空中,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你先回去打点,此事切记不要声张。” “我……” “不是你的错。”季沧笙没动,安抚道,“我已服用丹药,一会儿就没事了。” 白歌向来是不会质疑他的话,但却跪着不肯离开。 “听话,快去。” “……”白歌闷了半天,应了声是,咬着牙离开了。 他怎么可能会不自责,若不是守宫镇内师尊元气大伤,不过是天雷,又怎能伤得了师尊? 天下人都以为天元仙尊坚无可摧,只有他知道,这所谓最强大存在的人,经历过怎样比死亡更为可怕的事情。 白歌离开后,天元峰空无一人。季沧笙缓缓抬起右手,覆在左侧的颈间。 那里的牙印已经消失了,神农氏的血液正在他体内游走,替他料理内伤。 终究还是没瞒过这小子。 之后的一月,花不语都没离开他在天元峰的屋子半步。对外是说,花不语伤势严重,天元仙尊亲自料理,外人不便打扰。 实际上花不语在第三天的时候,全身上下就恢复彻底了,除了儿时留在胸口的,竟然连道疤都没留下。 当然,恢复和疗伤的丹药灵草之类的,天元峰还是没少领,至于花不语,剩下的一个月里,全被罚去闭门思过抄经书了。 等花不语禁闭完了出来,天元峰已是热闹非凡。 任意吆喝着要布置出过年的气氛,整日里拉着李淑君满山跑,这儿挂串儿花儿那儿扎个灯笼,冷冷清清的天元峰硬是被打扮得像个待嫁姑娘。 沈释刚回天元门,还没去二十二峰上仙那儿请礼,便撞上了个满头扎着野花的小丫头。 这丫头穿着卯安峰的弟子服,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冒冒失失地从一旁的树林钻了出来,正好撞到他身上。 小姑娘劈头盖脸一顿道歉,头都不敢抬,满脑袋的野花跟着乱颤。 天元门什么时候连这般的弟子也收了,卯安上仙终于放弃挣扎了? 小丫头连忙把东西都敛好抱着,这才想起来自己并未行礼,小鹿似的眼睛水汪汪抬起来,然后噎住。 这、这又是谁呀…… 她好不容易分清了二十二峰的服饰区别,面前这男子却不属于任何一种。他身量颀长,比她师兄都要高些,却不似澈老祖那般瘦骨棱棱的,浑身散发着温润如玉般的气质,既不过分亲近,也不甚显疏离,很是令人舒服。 方才她抱着的东西差点就撒地上沾泥了,好在这人用法术将东西接了下来,否则还要有的忙呢。 还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李淑君乐滋滋地想,约摸是哪位上仙请的客人吧。 沈释见这丫头脸色变来变去,然后自顾自笑起来,无声感叹,实在是摸不透卯安峰那些人的想法。 “啊啊……对不起,我刚刚在赶路,一不小心……”李淑君一惊一乍地道起歉来,又一惊一乍叫起来,“遭了!师姐还等着我呢!” 沈释见这丫头不过练气境,此处离卯安峰也有些距离,等这冒冒失失的丫头过去,怕是黄花菜都开新茬了。 “我带你一程吧。”顺便就从卯安峰开始请礼好了。 李淑君迷迷糊糊应下,爬上腾云,四周立起来干净利落的结界,和天元仙尊施得十分相似。 她这么想着,也说了出来:“这个结界我见过!天元仙尊经常用。” 驾着腾云的人顿了顿。 “啊啊啊!不是这边!”李淑君猛地反应过来,“仙君仙君,走反了!” “你不是卯安峰的弟子?” “我……是呀。”李淑君底气不足道,“但是这些是要给任师姐送去天元峰的。” 腾云缓缓停了下来,李淑君见这生得耐看的男子看向自己,摸了摸脑袋,薅下来一朵白色的小菊花。 李淑君:“……” 李淑君:!!!!!!! 她两只手往脑袋上一摸,扒下一大片蔫儿巴巴的野花,兜在干净的弟子服上。 沈释不免被这丫头倾家荡产一般的表情给逗到了,嘴角微微一勾,轻轻咳了声,十分留面子地没有笑出来。 李淑君简直感动得要哭了,世间怎么还会有这么好的人啊! 她小心地把花都敛好揣着,这男子才问她:“你经常去天元峰?” “嗯嗯嗯。”李淑君点头,对这个人好感飞速飙升,这么好的人,要是能常来天元峰就好了,“天元仙尊可好了,又温柔,脾气又好,还经常给我零食吃,和传言里完全不同,一点都不难相处!” 沈释看这丫头吃得臂膀浑圆,倒是丝毫没有不信的意思,似乎想起来什么,克制与冷淡被笑意扫开,一路浸到了眼底最深处。 李淑君话说到一半,看着眼前这人,竟有些愣神。 到底是想到怎样的事,才会笑得如此温柔,连礼貌的疏离都融化了。 “还有呢?” “呃呃、啊……”李淑君回过神来,又把天元仙尊一顿天花乱坠地吹,丝毫没发现这腾云的速度比她走起来还慢了些许。 二人就这么悠悠飘去天元峰,直到进入天元峰的地界,腾云的速度才恢复了正常。 李淑君抱着东西从腾云上跳下来,屁颠屁颠跑向季沧笙,像只想要邀功的麻雀,叽叽喳喳跑过来了。 然后她看见天元仙尊淡淡看向方才那人,缓缓道了一声:“师兄。” 师兄…… 李淑君:“……” 李淑君:??? 李淑君:!!!!!!! “寒、寒枝仙君?!”李淑君这才想起来,她就说这人怪眼熟的,原来是之前救下她并且将她送来天元门的人! 但是……那位仙君当时好像不长这样啊? 一旁花不语敲了敲她的脑袋,把她拉到边上,对沈释行礼道:“师叔。” “小贤淑,我的东……沈师叔!”任意就差没扑上来,手中的东西全扔了,蹦过去拽着沈释的袖子撒娇道,“说好的提前半个月回来的!” 她掰着手指头比划:“这还有三日就过年了!” 后面跟来的七汝白歌折花几人挨个叫了师叔,李淑君依旧处于脑袋空空的状态,稀里糊涂地就跟着喊师叔了,逗得众人又是一阵好笑。 快过年了。 未完待续. ※※※※※※※※※※※※※※※※※※※※ 来呗,选呗,小白眼儿狼还是深情师兄呗 诸君,我喜欢修罗场! 最近重感冒咳得不行,脑袋比较混乱,万一漏了什么剧情可能会补,就,如果有大的改动之后更新会说的,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