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晓挨个的都尝了尝,最后也落筷子到妈妈的炖肉上。 她没有妈妈的纠结,只是厨艺相差太明显。 酒菜下半,谈意渐酣,大舅大舅妈二舅的话题很自然而然的就拐到了食屋上。 吉县和鸣县相邻,食屋的名声一开始大舅二舅他们也不知道,只是听说鸣县有个食屋不错,连巴江市里的人都有人开车过去吃,临近过年才听人说是张红的,如果不是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不敢相信。 “你们其实可以打电话问的。”张红淡淡的说。 离婚到临过年好几个月,如果这两个哥哥担心她,时不时给她打个电话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二舅闭嘴不言,大舅看向大妗妈,大妗妈叹了口气,说:“不是没想过,可觉得这阵子你心情不太好的,还想着等过了年十五还是什么时候的去鸣县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的没有,哪儿想到这几个月你就弄的这么热闹?你也是,这么大的决定也该跟你哥哥商量商量,你哥哥还能不出个钱帮衬帮衬?现在倒是好了,挣得不少钱得分出去吧?” “当初他们都帮了不少忙,再说他们也是入股的。”张红说。 “这倒是,都已经这样了,分就分出去吧。”大舅说,“可小红你也得长个心眼,别回头自己辛辛苦苦的结果成了别人的了。” “就是。”二舅说。 “我知道的。”张红说。 “那就行。”大妗妈说,“你这两个哥哥也是怕你上当受骗。” 张红点头,说:“我记得。” 张红给自己倒了半杯酒:“谢谢哥哥嫂子。” “行行,一家人嘛,都好才是好。” “来,干杯。” “……” 又是酒意氤氲。 这次放下酒杯,大舅直接就问:“小红啊,你这个食屋多长时间能把本儿收回来?” 张红看着眼前四个人八只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抿唇:“怎么也得一年吧!” “这么挣钱还得一年呢?”二舅脱口而出。 张红说:“当初投资的都买了固定资产,回本成钱就麻烦多了,又是小本儿买卖,卖一个包子也挣不了几毛钱,再加上房租水电费林林种种的基本上就是给别人打工,现在看着是好点儿,可人家一学就能学走,到时候竞争一激烈……我说一年也是往好里头说,谁都知道这个挣钱就是挣辛苦钱。” 张红说的当中相当一部分是方晓晓天天说张红很辛苦的时候说的头头是道,张红也很信以为真,直到看到到手的利润才知道方晓晓是夸大了的,现在说给那两个哥哥听,张国胜张国刚也都信了。 他们没干过这些,不知道这里头的利润到底有多少,听人家说是听人家说,毕竟说什么的都有,都做生意都有挣钱不挣钱,人跟人不一样,对挣钱的理解也不一样,有人挣十块钱就觉得不错,有人挣一百也觉得少。 张国胜看向自己媳妇,大妗妈摇了摇头。 她是当老师的,也不知道这行业怎么回事儿,反正听人家说能一年回本已经很不错了。 “那小红你得顾着自己身体,别太累坏了。”大舅说,又感慨的看向方晓晓,“难怪晓晓这孩子这么努力学习呢,好好学,努力努力考个好大学,也给你妈减轻负担。” 方晓晓失笑。 这是在她妈妈身上找不到什么便宜就往她身上带? 方晓晓点头:“嗯,我已经决定考华清大学了。” “什么?”张红都一愣。 方晓晓的这个想法还没跟张红说过,张红也是第一次听。 大舅二舅大妗妈二妗妈还有张德张梅更是一惊。 在华夏就是再没读过书的文盲也都知道华清大学,那里简直就是太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甚至望一眼都觉得是亵渎的圣地。 张红就算是成绩不错,想考华清也难吧? “真是会说,看你到时候考不上怎么办!”张德嘟囔。 大舅也差点儿点头,可好歹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大舅瞪了眼张德:“瞎说什么呢!” 张德哼声。 方晓晓说:“哥哥说的对,可我们老师说了,人还是要有梦想,没有梦想的人就跟屎没区别,再说,万一不小心梦想实现了呢?” 方晓晓的话轻飘飘,除了那个“屎”字,其他的都如清风拂面。 于是这句话说下来,印象最深的好像就是那个“屎”字。 呃……人家高中老师说的话肯定是很有道理。 话糙理不糙。 可再看跟前的饭菜,莫名的怪。 就连味道也好像变怪了。 于是接下来大舅二舅他们吃饭的速度明显降下来。 张德张梅的筷子往丸子上伸过去,伸到半截又缩回来往皮蛋豆腐上碰,还没碰到皮蛋豆腐又缩回去,最后索性放下筷子抓着炸麻叶吃。 这个勉强还能吃得下去,吃别的,胃口都在涌动。 方晓晓那句话当然不是高中老师说的,是后世在网上听到的段子,可并不妨碍她以老师的借口说出来。 妈妈到这里之后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 从妈妈怀着希望而来,到大舅大妗妈二舅二妗妈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妈妈难过,妈妈坐到座位上到现在都没吃几口饭。 都是亲戚,又是亲兄妹,总不能厚此薄彼。 不管一开始是想怎么吃的痛快,最后收拾桌子的时候又是怎么样的心情,这顿媳妇过年回门饭总算是吃完了。 桌上摆着苹果桔子还有青萝卜,基本上就是冬天的时令水果。 还有一些瓜子糖果就是让孩子吃的。 只是现在堂屋里只有张红大舅大妗妈二舅二妗妈,包括方晓晓在内,几个孩子都在别的屋子里玩耍。 大人有正经事儿要谈,都不用说明白。 隔着房门,方晓晓和张德张梅玩儿着斗地主,外面的话她都能听见。 “我们想做个生意,晓晓,你还有多少钱?”大舅问。 “什么生意?”张红问。 “就是集资。”二舅说。 “有关系不错的人弄的,挺好的,听说第一批投的把本钱都拿回来了,也就才一年。”二妗妈说。 “你辛辛苦苦也得一年多才能回本,我们这都不用太累,你有多少就投点儿呗,都算你的,我们当哥哥的不要。”大舅说的很大方。 “我们也是想帮衬你一把。”大妗妈说,“再说都是一家子有利的事儿。” “我听着不太靠谱呢。”张红说。 “你是说有风险?做生意都有风险,当初你弄食屋的时候也没想一定会挣钱吧。”大妗妈说,“再说,晓晓都说了人要有梦想,万一不小心实现了呢!万一这边真的轻轻松松就能挣到钱呢!” 方晓晓都差点儿笑出来。 大妗妈真会说话,她前头刚说了,大妗妈就能现学现卖。 难怪当初大妗妈把妈妈忽悠的什么事儿都告诉大妗妈呢。 只是现在的妈妈可不是当初的妈妈了。 果然后面听着妈妈说:“我知道了,可惜我没钱了。” “过了年手头上是有点儿,可我已经答应了小曹给她投资了。现在实在是没多少钱,连五百块也没有。” 张红一句话就推到了曹姨身上。 而事实证明张红的做法很正确,大妗妈大舅只字没再提投资的事儿。 几个月之前就已经见识了那个小曹的口舌之利,再跟小曹交锋,完全没有胜算。 大舅他们放弃。 张红也清静了。 可也实在是没什么话说。 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总算是到了太阳西下,张红说要走的时候,连张德张梅都松了口气。 大人之前实在是没什么共同语言,孩子当中也没有。 方晓晓就是坐在他们当中,不用说话,张德张梅都觉得矮一头。 这种感觉来的毫无缘由,又好像理所应当。 人家的目标是华清好吧! 他们没目标,就算是生生的给他们定下来,也最多是市里的某二本,还是硬着头皮。 夕阳西下,天边都像是染着彩霞。 从娘家回返的人们拎着大包小包的踏上回家的路程。 男人都吃的好,浑身四周围绕着酒气。 还有嗜烟如命的,于是烟酒环绕的几欲成仙。 一个两个都是如此,就谁也别嫌弃谁。 张红手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拿。 临出门大妗妈说给拿点儿东西,大舅说张红那边都有,就隔着一个县,有什么需要的打电话通知再拿也来得及。 原来大年初四过来张红拿的也都是那个人用的,基本上和张红无关。 张红说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过几天就要开业了,能轻省一点儿是一点儿。 于是上车的时候,两手空荡荡的张红和方晓晓很让人多看了几眼。 只是方晓晓神色自然,张红笑的明朗,看上去都是很高兴的样子。 很快人们别过视线,不再注意同车的张红方晓晓。 没有了四周旁人的注意,张红笑的更开心。 有时候你以为你的与众不同会让人多看几眼,其实人家只是好奇,才不再管你为什么。 只要自己明白某些事儿,某些人,那这个年就过的不错,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