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修建的老式居民楼只有六层高,不带电梯。
跺一脚,头顶昏黄的吊灯才颤巍巍亮起来,楼梯上到一半,楼下的灯便黑了,灰尘扑扑的楼道陷入黑暗中。拐角的休息平台,全是居民堆积的杂物,台面上几盆无人照料的绿植,鬼影般高低错落。
外边的夏夜,香樟婆娑,月光稀薄。
这位男粉,大概是真穷,穷得远超过闵致想象。分明得天独厚,拥有那样清绝的气质外形,却穷得匪夷所思。
他像是由一个又一个谜团编造而成的。脆弱和危险的矛盾气质在他身上共存,隔在中间的,便是神秘。
闵致跟着那道绰约影子,一路上楼。
回到家中,席冷脖子上的丝巾仍缠在那里。
闵致想起每次见面,小男粉脖子上都有点东西,之前是立起的领子,这次是丝巾,总归要把喉结和下方的肌肤遮住。
席冷把家里的灯全部打开,亮度仍旧有限,他半张脸陷在阴影里,如此寒酸的住所暴露在偶像面前,却不见拘谨和困窘,有种破罐子破摔的随意。
“租的房,有点乱,你随便坐。”
闵致心想,好像也没地儿坐吧。
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客厅兼任席冷的工作室。
墙上张贴着各种凌乱随性的速写,布面油画没地方挂,就搁在沙发上,或者在桌上堆小山。地板、椅子、墙角,则散落堆积着各种废弃的习作。水桶、颜料、调色盘、色彩缤纷的围裙,最后填满狭小空间仅剩的缝隙。
空气里有股浓郁刺鼻的植物味道,来自大瓶的松节油。
闵致站在入口处,先看向沙发上那几幅色彩艳丽的油画,高纯度低明度的色彩搭配,极富视觉冲击力的撞色,抽象大胆的几何块面……让他联想到在国外博物馆看过的野兽派,但恰恰与野兽派的轻盈快乐相反,这些作品给人一种低沉压抑的感觉。哪怕是最鲜艳的红,色调也是暗的,鲜血一般。
绕过乱七八糟的杂物,闵致来到阳台上,停在画架未完成的作品前。
见状,时隔三年的记忆这时才找到席冷,他快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