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无法拽住狄利斯的衣领,但一些制止措施还是可以实现的。 譬如,伸出自己的脚,绊倒这个运动神经本就残缺的家伙,让他一头撞倒某位路人大姐姐,与其来个亲密接触什么的…… 被狄利斯塞了那么多童话书,公爵大人现在很熟练“如何让男女双方摔倒后无意中吻在一起”的方式。 ——她就是这样对狄利斯说的,这也是为什么后者能被伊莎贝拉从门槛上撕下来,如今正老实坐在小板凳上瑟瑟发抖的原因。 公爵大人看着果汁杯倒映出的自己。 一只嫩黄色的可爱小萝莉……呵,付出代价吧,崽种! 虽然你瑟瑟发抖的样子很可怜,但我是绝不会罢手的! 另一边,狄利斯正焦灼地看着自己的怀表。 20分钟,冷静,20分钟,深呼吸,不过是20分钟而已。 20分钟等于1200秒,1200秒可以分为均匀的三个部分:喝奶昔、发呆、交谈。 很好,1200秒再乘以三分之一,他只需要花费400秒与周围的女人交流…… 再根据自己曾估算过的女人平均语速,她们说完一句中等长度的句子,所用时间大约是4秒。 完美,他只需要和周围的某个异性|交流一百个句子就可以啦! ——见鬼,100个句子,这个数量真是多得可怕。 嘴炮之王全然忘记了自己机关枪般的语速,他完成了自己的脑内计算,便极度抑郁地缩进旧大衣里。 可是因为身高与个头,他无法做出这种卖萌般的弱受举动,反而像块挂在旧大衣外面的黑色橡皮泥。 伊莎贝拉面无表情地嗦了口自己的吸管:“别这样,狄利斯,你弄得我想把你锤扁。或者捏成什么芦笋形状的小动物。” 狄利斯:“……” 他安静了一会儿,开始默默向下滑,保持着黑色橡皮泥的臃肿,并精准地维持橡皮泥的落体加速度,还算进了与板凳产生的滑动摩擦力。 坐在一旁的伊莎贝拉一眼看穿真相:这货可能打算把自己滑进桌底,然后黏在阴影里。 “狄、利、斯。”她拨弄着自己的玩具小王冠,从牙齿里挤出来几个字,“芦笋。” 狄利斯:…… 人形研究物真讨厌。 以后再也不养了。 “你非要坐在我旁边吸果汁吗,咕咕?” 机械师怨念地说:“你坐在我旁边,不停地用吸管往果汁里吹气,发出奇怪的噪音……会影响我的发挥。” 看着这货吃瘪的公爵大人心情很好:“影响你什么了?” 狄利斯试图绞尽脑汁,但酒馆内部空气里漂浮的香水味道极大地抹消了他灵敏的思维:“影响我……影响我……” “影响我呼吸新鲜空气。” 伊莎贝拉“噗”地吐出吸管,毫不客气地露出两排小白牙:“嚯嚯嚯嚯。” 狄利斯:“……我是认真的,咕咕。” “嘻嘻嘻嘻。” “咕咕,请你认真听从长辈的话。” “哈哈哈哈。” “……” 傻了吧?快气死了吧?心肌梗塞了吧?想打死我吧? ——原版复制你几个小时前在童装店门口对我的嘲讽,呵呵呵。 伊莎贝拉看着对方芦笋般的脸色,只觉神清气爽,扬眉吐气。 但狄利斯到底是长辈,长辈遭到儿童顶撞,是不能直接动手试图咬人的,也不可能跺脚、原地打滚、半空扑腾、做出种种耍赖行为——“咕咕,惩罚你不准喝果汁,因为你不懂得如何正确使用吸管。” 长辈夺过了五岁小姑娘桌前的果汁杯子,“这些果汁是我的了。” 伊莎贝拉:……幼稚! 但处在如今的环境下,和狄利斯嘴仗三百来回绝没有另一种还击方法有效——伊莎贝拉甜甜地笑了一下:“好呀,狄利斯。那我去柜台那里再买一杯果汁。” 狄利斯:“等——!” 回来!别丢我一个人在这里! 伊莎贝拉嘚瑟地离开了那个瑟瑟发抖的弟弟,并无意中走出了狄利斯得意时的欠揍姿态。 酒保目睹这个迈着外八字,穿着嫩黄色仙女裙的小姑娘一步步颠到自己这里,然后拉过一只高脚椅,抬起戴着白手套的小手,抓住椅子边缘,慢吞吞爬上来。 爬到椅面上后,她扶了扶自己的玩具小王冠,理理弄乱的鹅黄色的裙纱——然后,往桌边一歪,小胳膊一撑,托住了自己还有点肉的下巴尖。 “嘿,酒保,给我来杯龙舌兰。” 酒保:“……” 他看了看那边似乎是兄长角色的黑发客人(后者正向这里投来极度可怜巴巴的眼神),尽可能的用自己胡子拉碴的外表,和善问道:“小朋友,你有钱吗?” 小姑娘嘴巴一撇,松开了握成拳的肉手,尽可能潇洒地交叠起自己的拇指与食指——“啪”一下,手指一松,在桌面上弹出了一颗亮闪闪的金币。 这个举动是模仿几个小时前那个气人混蛋的——当时机械师用一个响指召唤来垃圾桶。 金币很努力地“咕噜噜”滚了一小段距离,停在十几厘米以外的地方。 酒保:“……” 他又看了看那边似乎是兄长角色的黑发客人,发现后者正在翻找自己的钱袋。 唉。这年头的小姑娘啊。 伊莎贝拉就像以往那样,自然地要了一杯龙舌兰,并未注意自己以五岁幼崽做出那些举动有多违和。 “这里还有什么推荐吗?” 穿着鹅黄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挑挑自己的下巴,“我喜欢烈点的。” 她没注意到这个动作让人想伸手托她的圆脸蛋,或者捏捏那块婴儿肥。 酒保无奈地摇摇头,只好收了钱,转身忙碌了一会儿,就把她要的饮料端了上来——一杯装在小花瓣玻璃杯子里的红色液体。 伊莎贝拉接过去,小心尝了一口。她已经很久没喝酒了,实在是想念那种烧灼喉咙的快活感…… 嘁。 是苹果汁。 伊莎贝拉不忿地瞪了酒保一眼,后者胡子拉碴的大脸露出一个看孩子的无奈笑容。 “小朋友,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和你的哥哥一起回去,怎么样?” 伊莎贝拉不厌其烦地解释:“那不是我的哥哥,先生。” 而且我待在这里比他自在多了。 “是吗?我想他一定是你的监护人,他的眼神一直落在你的小王冠上呢。” 伊莎贝拉:“……” 能有五分钟让我忘记头顶这尊傻逼的小王冠吗?! 狄利斯一定是在搜寻嘲讽我的重点,才一直盯着这顶有银色小爱心的玩具王冠吧?! 伊莎贝拉本来打算喝口苹果汁,摆摆架子,就回去安抚那个瑟瑟发抖的弟弟……现在她改主意了,她决定让孩子多玩一会儿。 伊莎贝拉抓过苹果汁,假装吞咽烈酒那样,往喉咙里灌了一大口,平复自己的不忿——“哇哦。” 酒保突然吹了声轻轻的口哨,露出促狭的笑容:“那小伙子运气可真好,看啊。” 伊莎贝拉回头看去,赤红色的瞳仁微微收缩。 那是个漂亮得惊人的姑娘,头戴薄纱,头发是阳光般的灿烂金色,一举一动曼妙又动人。 她歪头,似乎是对坐在那里的狄利斯笑了笑,随后,竟然一揽裙摆,在伊莎贝拉刚才坐过的位置坐下了。 ……这小子,没想到,还能真泡到妞吗? 说起来,狄利斯似乎脸还不错来着……呃,平时互怼的次数太多了,没怎么注意这家伙的脸啊。 话说,那个金发姑娘……是谁来着?怎么莫名眼熟? 梅瑞娜很轻易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她迷人又可爱,总是能够凭借容貌轻易吸引一帮蠢货……就像是某种天赋,梅瑞娜很擅长从这帮蠢货中,挑选出可以为自己所用的牺牲品。 而现在,她需要消遣,需要撕烂一些赤红色的东西。 毕竟她已经没有红色的肖像画了,不是吗? 作为绝不缺忠心仆人,身边永远带着暗仆的一国公主……随意走进一家庶民废物聚集的肮脏酒馆,随意勾出一个肮脏的男人——毕竟肮脏的男人,即便死去,也没人会调查,不是吗? 梅瑞娜需要一些红色的消遣。 而任何一个肮脏的庶民,都能为她提供红色的东西…… 嗯,这是仅此于撕烂那贱人画像的消遣啊。 抱着这样的心思,梅瑞娜在酒馆里那个最肮脏的男人身边坐下了。 他的头发是肮脏的黑色,眼睛也是肮脏的黑色,裹在肮脏的旧大衣里,抱着一块锈迹斑斑的怀表,独自缩在一张小桌子上。 孤僻、阴沉、不起眼,十分符合自己的目标要求啊。 “你好。” 梅瑞娜理好自己的裙摆,露出了招牌的甜蜜语气,“你介意我在这儿坐下吗,先生?” 对方眼都没眨。 “我介意。这是咕咕的座位,请你离我远一点,否则我可能会出现间歇性癫痫或猫叫综合征,谢谢。” 梅瑞娜:??? 她被对方奇异的态度噎住了,但很快就调整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先生,你真幽默。” 狄利斯:“不,我不幽默,我快吐了,你可以看看我颤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