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宣和众人行了礼,便同李蓉一起走了出去。 等上了马车,李蓉打着哈欠道:“终于可以休息了。” 说着,她抬眼看向坐在对面想着事儿的裴文宣道:“你在想什么?怎么,觉得我打你脸了?” “没。”裴文宣反应过来,笑道,“不是应当的吗?” “哦?”李蓉有些好奇了,撑着下巴道,“你不觉得丢面子啊。” “你有你的人生,”裴文宣倒了茶,平和道,“总不能因为嫁了我就委屈了自个儿。想怎么过怎么过,他们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你娘那边……” “我自个儿会去说。你嫁的是我,不是她。” “我突然发现,”李蓉同裴文宣这么一谈下来,思量着道,“其实嫁你也挺舒服的啊,你说我要嫁卢羽那些个人家,他们那些高门大户规矩多得很。到时候就算我丈夫容得我,这些高门大户的长辈也容不下我,明个儿怕就一张折子告父皇那儿……” 话没说完,李蓉突然想起来:“等等,裴礼贤不会明天上折子吧?” “上什么折子?”裴文宣笑起来,“说你喝完茶就走了?” “倒也是。” 李蓉点点头:“面子我给的,是他们自个儿受不住。” 两人说到这儿,就忍不住笑了,一想到李蓉往那些亲眷面前一站,个个都吓得想让李蓉赶紧走,两人便觉得有些高兴。 李蓉扇着扇子,欢快道:“今日总算有了个舒心的事儿。不过这个裴家,”李蓉转眼瞧他,“你打算什么时候拿回来?” “该拿回来的时候,”裴文宣端起茶杯喝茶,平淡道,“便拿回来了。” 李蓉应了一声。 两人一路闲聊着回了公主府,便一同回了房,吩咐了下人不要打扰,回到房间里打算畅快一睡。 裴文宣本想打个地铺,然而房间里只多了一床褥子,他让人再拿一床时,下人一脸茫然道:“驸马是觉得冷吗?怎的要这么多褥子?” 裴文宣一时说不出话来,于是他也没再多要,直接回了房。 刚进房间里,他便看见李蓉已经卸了妆发,脱了外衣,正打算钻被窝。李蓉睡在最里侧,床上外侧还放着他昨晚上搬过来的被子,被人叠得整整齐齐着放在一边。 李蓉见他进来,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没拿到褥子?” “他们问我是不是冷。” 裴文宣有些无奈,走到盆边洗手:“我不好答话,便回来了。” “那就睡呗,”李蓉在斜躺着,撑着头,抬手轻轻搭在自己的臀上,温柔道,“反正我信裴大人正人君子,柳下惠转世,我都不介意,裴大人介意什么?” “你这个人……”裴文宣有些无奈,“能不能……” “能不能矜持些。”李蓉翻过身,拉长了声,“你能不能换句话?我矜不矜持,你不知道?” “李蓉!” 裴文宣低喝了一声,李蓉也不玩闹了,躺在床上道:“行了,以后还有这么长日子呢,你能天天打地铺咯?每天一套床套送出去清洗,早上起来收拾被子,你不累啊?” 裴文宣迟疑片刻,李蓉闭上眼:“行了睡了,咱两又不是没睡过,裴大人就不要自己找事儿了。” 李蓉说完,闭眼就睡了。裴文宣迟疑了片刻,还是解了外套走过去,他坐到床边,犹豫了片刻,躺到床上去,他想了想,随后道:“你放心,我对你没什么兴趣的。” 李蓉背对着他,“噗嗤”就笑出声来。裴文宣皱起眉头:“你笑什么?” 李蓉转过头来,和裴文宣各自一床被子,将手枕在脸下,笑眯眯道:“你对我没兴趣,我对你有兴趣怎么办?” “胡说八道。”裴文宣顿时红了脸,翻过身道,“你又没个正经逗弄我。” “裴文宣,”李蓉撑着头瞧他,“我发现,你这辈子,容易害羞得很。” “谁和你一样,”裴文宣闭上眼,“没羞没臊。” “人有□□,我何须羞臊?”李蓉说得坦荡,裴文宣蒙住耳朵,催促她:“睡了睡了。” 李蓉笑着瞧他,见他背对着自己,她笑眯眯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的,觉得这样逗弄裴文宣有意思极了。 她看了一会儿,也觉得困了,闭上眼睛就躺了下去。 裴文宣慢慢睁开眼睛,他看着前方,反复提醒着自己。 李蓉这个人爱玩笑,当不得真的。 第40章赌场 两人累得厉害,一觉睡醒,就是第二天清晨。这一觉时间睡得太长,醒来就饿,李蓉和裴文宣醒来洗漱过后,就立刻宣膳。 公主府里的人李蓉大多熟悉,裴文宣上辈子也早已知道,只是如今重新来一世,就算心里清楚,面上也要假作第一次见面。 于是吃过饭后,两人又花了一个早上熟悉公主府里的人事,随后两个人才有了独处的时间。 裴文宣婚假一共九天,九天后才正常上朝,两人该拜见的人都已经拜见了,剩下时间来,李蓉想了想,便同裴文宣道:“我们先去找上官雅吧?” 当下李蓉最记挂的,便是李川的婚事,裴文宣得了话,倒也没反对,直接叫了人来,准备了马车,便同李蓉一起往上官府过去。 裴文宣在路上写帖子,一面写也一面不由得道:“你怎的知道她来了?” “成婚前就让人时刻打听着,”李蓉坐在一旁看着闲书,懒散道,“她成婚前就到了,只是那时候忙,来不及管她。” 说着,她抬眼瞧裴文宣:“帖子写好没?写好了我瞧瞧。” 裴文宣笑起来:“一张拜帖,有什么好瞧的?” “阿雅这人讲究,你帖子写不好,她指不定懒得见。” “这你可就放心了,”裴文宣将写好的帖子递过去,“她敢不见我,可不敢不见你。” 这话李蓉听得高兴,但她还是将裴文宣帖子看了一遍,裴文宣这帖子写得,就算只论字,也是极漂亮了,李蓉不由得称赞了一声:“你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人漂亮得很,字也漂亮得很。” “你这话,”裴文宣哭笑不得,“是损我还还是损你自个儿呢?” “我怎么损我自个儿了?”李蓉奇怪抬头,裴文宣将帖子从她手里抽回来,离远了些,笑眯眯道,“毕竟你字也不好看。” 李蓉得了这话,扇子敲着手心:“你是不是觉得这马车大得很,能给你什么保护?” “但是,”裴文宣话锋一转,立刻道,“殿下的人,那可是外美内秀,完美无缺。” 李蓉“噗嗤”笑出声来,和裴文宣倒也没继续贫下去,裴文宣想了想,有些担忧道:“我们这么直接过去,要是上官小姐不在怎么办?” “她若不在家里,那肯定在什么茶社诗会,她以前入宫前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我们有的是时间,好找得很。” 李蓉说得很有信心,裴文宣点点头,倒也不在操心。 两人一路到了上官府,上了拜帖,门房将帖子往上官府一送,没了一会儿,上官家的管家便亲自出来,恭敬道:“殿下,对不住了,今日我家小姐受集文诗社相邀,去参加茶会了,您看看,您要不先回公主府中,等我家小姐回来,老奴请小姐亲自上公主府赔罪可好?” “本就是我们冒昧前来,”李蓉笑起来,“哪里能怪罪小姐,既然她在集文诗社,我过去就是。” 华京中的贵族子弟,盛行成立诗社,平日在茶楼相约开个茶会,作诗清谈,算得上是华京中一项高雅的社交活动。 只是这样的活动不仅身份门槛高,而且对参与者本身的学识要求也极高,上官雅能在入京后这么几天时间里就拿到集文诗社的帖子,可见本事非凡。 李蓉倒也不奇怪,坐在马车上同裴文宣笑道:“我说她不是在家就是在诗社,你可信了吧?” 裴文宣点头:“你倒是了解她。” “毕竟认识了这么多年。”李蓉想着马上要见到上官雅,不由得有些开心,扇子在她手里打着转,她不由得回忆起当年初见上官雅的时候,“说起来,当年没这么早认识她,倒也是件憾事。她这人虽身为女子,但不失世家风流,与她交谈,端庄有礼不失风趣,让人愉悦至极。唯一可惜,”李蓉叹了口气,“太守礼了些。” 裴文宣静静听着,到不说话,低头喝茶,倒没多加评论。 李蓉一路散漫谈着和上官雅当年一些趣事,便到了集文诗社。 集文诗社是华京中最有盛名也最有钱的诗社,单独开了一家集文茶楼,平日清谈茶会,就在这茶馆之中。 李蓉同裴文宣直接下了马车,报了裴文宣的名字,便走了进去。刚入茶楼,便有侍从上前接待,问他们是接了哪一波人的邀请,李蓉笑了笑,直接同接待人道:“听闻今日上官雅小姐在这里,不知可否劳烦通报一声?” “上官小姐?”那诗社中人听了这话,有些茫然,“上官小姐今日不在啊。” 得了这话,李蓉顿住步子,她扭过头去,有些诧异道:“她没来?” “没来。” 接待的人笑起来:“上官小姐前些时日到了华京,也就来过一次。” 李蓉得了这话,立刻知道不对,裴文宣站在旁边,轻咳了一声,笑道着看向李蓉道:“我说她应当是去另一个地方了,你还不信,这位小哥,”裴文宣转头看向那侍从,“你可知上官小姐平日去过什么地方?” “这我可……” 话没说完,那侍从便看裴文宣从袖子里亮了一锭银子,那小哥抬头看了一眼裴文宣,裴文宣点点头,小哥犹豫了片刻,终于道:“上官小姐的行踪,我们是不知道的。不过,小的听人说过,有人看到上官小姐有聚财馆的通行牌,二位不妨去那儿找找?” 得了这话,李蓉面露震惊,裴文宣到也不算奇怪,他将银子给了那侍从小哥,便将满脸不可置信的李蓉拉了出去。 他出了门,便吩咐了下人,去找了一位好友借聚财馆的令牌,然后拉着李蓉上了马车,往聚财馆行了过去。 李蓉在马车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立刻道:“你还真要去聚财馆?!” 聚财馆是华京最有名的赌坊,李蓉缓过神来便觉不靠谱,立刻道:“那人绝对胡说,别去那种地方浪费时间了。” “来都来了,”裴文宣端了茶,笑着抬眼,看了李蓉一眼道,“去一趟也无妨,说不定别有惊喜呢?” “不可能。”李蓉见裴文宣笑中带几分看好戏的神色,她顿时有些不高兴,冷笑道,“你别浪费时间了,我知道你对阿雅有意见……” “停停停,”裴文宣抬手打住李蓉的话,“我对上官小姐一点意见都没有,你别胡说。” “那以前我一夸她你损,”李蓉冷笑,“你这叫什么?” “我对她当真没什么意见,”裴文宣喝了口茶,拿茶碗盖子往李蓉方向随便一指,“我是对你有意见。” 李蓉:“……” 一时竟然觉得似乎有这么几分道理。 “我就只是好奇,”裴文宣笑起来,“重活一辈子,是不是能看点不一样的风景。” “有可能不一样,”李蓉信誓旦旦,“但绝对不是这种事儿。” “那殿下同我赌一把?”裴文宣抬手搭在窗边,笑着道,“今个儿要是上官小姐在聚财馆,殿下如何?” “要是阿雅在聚财馆,”李蓉十分豪迈,“我立刻给你买辆马车。” “殿下,”裴文宣摇着扇子,“我如今都进公主府了,您觉得我还记挂一辆马车?您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您自个儿呢?” 裴文宣这话说得中听,李蓉点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那你想怎么样?” 裴文宣想了想,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