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耶斯低头道歉。经过这一个月,或许他总算整理好心中的各式想法和情绪。
这是好事。
「那当然啊!她可是剑王基列奴呢!还有,现在的基列奴还会使用魔术喔!」
「哈哈哈,基列奴会用魔术?艾莉丝小姐真会说笑。」
「是真的!是鲁迪鸟斯教导基列奴学会文字、算数跟魔术!」
「是鲁迪鸟斯先生他……?」
之后,艾莉丝开始大力吹捧我和基列奴。
她谈起我以前在菲托亚领地时的教学情况。
一开始是解释自己和基列奴的学习能力到底有多差,可是鲁迪鸟斯直到最后都很认真地教导那样的自己和基列奴,实在值得尊敬。大概就是这样的内容。
听著听著,让我本人都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裘耶斯一直表现出很佩服的态度,和三人分别后,他来到我躲著偷听的木箱前方。
「那么,那位值得尊敬的师父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观……观察他人是我的兴趣。」
「哦?还真是高尚的兴趣。话说回来,你是用什么方法教会基列奴识字?」
「也没什么,很普通地教。」
「普通……?我完全无法想像。」
「听说她在冒险者时期会经因为懂太少而吃了很多苦头。不过,你无法想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啦。」
「是那样吗?我那个妹妹以前是个只要碰上不爽的事情,就一定要找个人揍一顿才能消气的家伙……」
根据裘耶斯的发言,基列奴的少女时代似乎和过去的艾莉丝很像。
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和人吵架,而且因为很强所以更是停不下来。据说裘耶斯也多次遭遇悲惨下场。
居然在力量方面比不过妹妹,真是没用的哥哥。
讲到哥哥,其实我也是当哥哥的人呢。诺伦和爱夏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对了,我本来想要写信,结果却一直忘记。
等这场雨停了之后要去米里斯神圣国的首都,到时就寄封信回布耶纳村吧。从魔大陆寄信常常会寄丢,但是从米里斯寄出的话应该能够顺利送达。
「对了,鲁迪鸟斯先生。」
「什么事?」
「请问你要在木箱里待多久?」
当然是待到她们开始换衣服为止。
因为已经快到晚上了,那几个女孩等一下就会去洗澡然后换上睡衣。
「闻闻……有发情的气味。」
「咦!不,怎么可能有那种事情—应该是有某个喜欢兽族的少女在哪里露出恍惚的表情吧?」
装傻回应后,裘耶斯的眉毛跳了一下。
「鲁迪鸟斯先生,之前的事情我很感谢你。对于因为误会而衍生出的风波,到现在我也依然感到歉疚。」
他先讲了这句话当开场,态度才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不过,要是你胆敢对我女儿出手那就另当别论。如果你不立刻出来,我会把你连人带箱一起踹进水里。」
裘耶斯是认真的。我毫无犹豫,一秒内就窜出箱子。
这是可以跟刺海盗玩具相媲美的速度。
「我是负责保护这村子的人。虽然不想讲这种话……但是你给我有分寸一点。」
「是。」
嗯,也是啦,我有点太得意忘形了。反省。
过了一个半月。
瑞杰路德和裘斯塔夫似乎很谈得来。
他经常拜访裘斯塔夫家,一起边喝酒边谈论彼此过去的经历。虽说内容相当血腥,不过这些故事本身听起来还挺有趣。
或许该形容这是两个自称前暴走族的家伙在夸耀想当年自己干了多少坏事的行为吧?
不过恐怕这些故事都是实际发生过的事情。
因为听了这些,让我对兽族有更深入一点的了解。
所谓兽族,是居住在大森林的所有种族的总称。
其中有许多种族渡海前往魔大陆,后来就被视为魔族。在外表特徵方面,就是身体还有某些部分和哺乳动物一致。此外,每个种族似乎各自拥有特殊的五感。
因此广义来说,诺克巴拉与布雷兹在过去其实也是兽族。
德路迪亚族在兽族中算是特别的存在。
他们是负责守护圣兽,维持森林全体和平的一族。
长得像猫的泰德路迪亚族。
长得像狗的亚德路迪亚族。
据说这两族是正系,另外还有数十种的支族。
换句话说,他们就是大森林的王族。不过现在似乎也没有特别做什么有王族样子的事情,只有在紧急事态时会以领导者身分出来带头而已。
此外,长耳族和小人族也住在大森林里。
据说他们分布在大森林偏南方的区域,和兽族没有太多接点,但似乎会参加一年一度的部族会议以及在大圣木周边举行的祭典。
根据裘斯塔夫的说法,即使种族不同,他们也是住在大森林里的伙伴。
顺便一提,矿坑族居住的地方并非是大森林,而是更往南的青龙山脉山脚下。
青龙基本上都在世界各地的空中飞行,只有产卵和育儿时期会在青龙山脉上筑巢。
跟候鸟很类似。
不过青龙和一般的候鸟不同,频率似乎是十年一次。
那么讲回兽族,据说说兽族从以前起就一直重复著和人族一下交战一下友好的状况。
如果是小规模的战争,其实五十年前才刚发生过。帙斯塔夫也参加了那场战争,还说了兽族的强大战士团把误入森林里的人族士兵一一轻松打倒的故事。尽管他加油添醋了不少内容,不过以兽族观点来讲述的事件听起来倒是相当新鲜有趣。
为了对抗,瑞杰路德也抬出传家宝,也就是拉普拉斯战役中的斯佩路德族轶事。
他们谁也不输谁,然而或许因为是两个老人在对话,内容慢慢演变成觉得往日无限好的感叹。
「最近的战士实在不像话。」
「我懂啊,瑞杰路德先生,软弱的家伙变多了。」
「没错,哪像我年轻时,全都是杰出的男子汉。」
真可说是意气相合。
这种事情果然在哪个世界都一样。
「的确如此。裘耶斯明明已经成为战士长,判断力却还是很差。虽然那家伙的确擅长整合众人,但如果能更仔细观察状况,鲁迪鸟斯先生就不会发生那种遭遇。」
「不,鲁迪鸟斯是战士。他应该明白在敌阵里一旦大意,就有可能被抓并成为俘虏,结果他还是掉以轻心。像裘耶斯那种程度,只要他认真应付,应该可以立刻压制对方才对。所以那次是鲁迪鸟斯自己失态。」
呃啊,这话听起来真刺耳。
瑞杰路德是因为相信我,所以才让我一个人折返。
结果我却三两下就被人抓住,以某种角度来说,的确是背叛了他的信任。
「不过瑞杰路德先生,这种讲法是不是未免有些薄情?毕竟你的同伴经历艰辛遭遇……」
「既然是个战士,就必须对自己战斗的结果负责。况且基本上,鲁迪鸟斯大有能力自行逃走!虽然身为同伴的我很高兴自己受到信赖,但他不是个小孩子!战士不能做出那种因为自身被捕而拖累同伴陷入困境的行为!」
瑞杰路德这家伙似乎醉得相当厉害。
是啦,如果是你被抓,应该会自行逃走吧。但是对我别有过度期待。
我能办到的事情可是有限的喔。
★★★
过了两个月。
有一天我正待在房间里,圣兽大人慢条斯理地晃了进来。
它在村子深处被当成温室花朵受到细心照顾,不过一天有一次散步时间,可以在村内自由闲逛。
而最近中意的散步路线似乎是我这里。
「哎呀这不是圣兽大人吗?找我这只性兽有何贵干?」
「汪!」
「two~」
「汪!」
它似乎不愿意接three。(注:日文中汪跟one同音)
其实我也不确定这只圣兽大人的性别到底是公是母,总之它来到我身边坐下。
现在,我手上有正在制作的人偶模型。
距离雨停似乎还要一段时间,所以我没来由地决定开始制作。
模特儿是瑞杰路德。
或许会有人好奇为什么要选他?不过,请大家想想看。
斯佩路德族被当成一种真相不明的怪物,只要看到绿色头发,人们就会畏惧害怕。
但是,我做的人偶模型没有上色,是只有灰色的石制模型。
所以只要我把这个模型做得很帅气,说不定人们会更容易接受。
首先从轮廓开始。
头发的问题放到最后。
「汪!」
圣兽大人整个身体都紧贴著我的大腿,还把脑袋搁到膝盖上。
从来没有动物和我这么亲近,所以我有点不知所措。
「唔?」
它以像是在表示:「你在做什么?」的态度看著我的手。
明明还小,这只小狗倒还挺稳重。总之我先摸了摸它的头。
「因为闲来无事,所以我从事一下创作活动。」
「汪!」
它舔了舔我的手。
尾巴也摇个不停,看来圣兽大人不讨厌我。
毕竟雨一直下个不停,圣兽大人一定也很闲吧。肯定很需要刺激。
「来玩吧。」
「汪!」
于是我就这样开始抓著它扭来滚去,打闹成一团。
我可以享受到柔软蓬松的触感,圣兽大人可以进行适度的运动。
这正是winwin的关系。
叩叩。
当我正忙著跟圣兽大人玩耍时,响起敲门声。
「嗯?请进。」
「打扰了。」
结果进来的人是和村里战士相同打扮的女性,拉库拉娜小姐。
也就是我当初被关在牢里时的看守。
她是负责照顾圣兽大人的人员之一,在散步时间快结束时就会过来这边。
「啊,你好。」
「你辛苦了,鲁迪鸟斯先生。之前真是失礼了……」
拉库拉娜每次一见到我,就会针对泼我冷水的事情道歉。
不过,其实我觉得道歉过一次就够了。
「但是,鲁迪鸟斯先生,可以请你停止迷恋圣兽大人的行为吗?」
「这什么话,我只是玩得很开心而已耶。」
哎呀,又要诬赖我吗?
我说你啊,实际上根本没有反省吧?
要是讲话不小心点,下次就轮到你被全裸关进牢里,换成我去泼冷水喔。
「可是,有发情的气味。」
「……只是误会。」
那是因为拉库拉娜每次来都会低头道歉,所以我内心那个败类尼特族的部分就会嘀咕一些:「这位大姊,要是道歉就能了事,这世上根本不需要警察。如果你希望我能原谅你,知道该怎么做吧?上床去喽」之类的废话。
「圣兽大人对德路迪亚族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尽管我明白是鲁迪鸟斯先生你救了圣兽大人,但抱著迷恋之心的行为依旧……」
「不,所以我说我没有迷恋圣兽大人啊。」
据说圣兽大人是每隔数百年才会诞生一次的某种魔兽。
没有正式名称。
自古以来,圣兽大人出现时世界都会面临危机,而圣兽大人成长之后将会和英雄一起踏上旅程,以其强大的力量拯救世界。
这就是关于圣兽的口头传说。
因此,据说在德路迪亚村的深处有一棵被称为圣木的大树,那里架起了结界,而圣兽大人就被保护在结界内细心照顾。简直就像是那种养在深闰的大户人家千金小姐,不愿意让现在还什么都不懂的圣兽大人前往外面的残酷世界。
然而毕竟它是只狗,似乎一天还是安排了一次散步时间。
顺便一提,听说圣兽大人还要差不多一百年才会长大。意思是如果传说为真,一百年后世界就会面临危机吗?而拉库拉娜目前的主要工作好像就是保护圣兽大人。
还有再补充一点,那条禁止进入的通路就是通往所谓的圣木。
「该不会……鲁迪鸟斯先生就是英雄吗?」
「汪汪!」
这时,圣兽大人叫了一声,拉库拉娜露出惊讶神色。
「咦!您说什么?」
啊?怎么了?
「汪!」
「原来如此……可是……」
「汪呜!」
「……我明白了。」
我说你,为什么可以跟狗这么若无其事地对话啊?
圣兽大人的发言怎么听都不是兽神语吧?
要怎么听出差别?难道是使用了狗语翻译机吗?
「圣兽大人说,英雄不是你。」
「对吧。」
请帮我多说她几句。
「只是,圣兽大人似乎很感谢鲁迪鸟斯先生。」
「哦?我一直被关在牢里没人管,还以为它早就把我给忘了。」
「汪!」
「圣兽大人说,这话太让人遗憾了,它有好好吩咐过必须提供美味饭菜。我想鲁迪鸟斯先生你应该对料理相当中意吧?」
没错。
只有餐点的确好吃,而且还可以再来一碗。我也觉得被关在牢里却有这种待遇实在奇怪,原来那是圣兽大人的安排啊。不过,要表示谢意却率先关心吃饭问题,果然只能说毕竟是只狗吗?
「不过如果是那样,我还是希望至少能把我从牢房里放出来。」
「汪呜!(似乎是在问牢房是什么)」
「是把坏人关起来的地方。」
「汪!(圣兽大人说它自己也被关著)」
之后,透过拉库拉娜的翻译,我和圣兽大人聊了一下。
于是我才知道圣兽大人似乎不太了解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
它不知道我身上散发出发情的气味,也不懂为什么裘耶斯要抓我。甚至连自己被炼住关著的状况,也顶多只有理解到那是发生了某件可怕的事情。
换句话说,它还是个小孩。不能对小孩子有太多要求。
实在没办法。
「托圣兽大人的福,我才能过著舒适的生活。非常感谢。」
我开口道谢后,圣兽大人摇摇尾巴,还舔了我的脸。
噗呼呼,真是可爱的家伙。我伸手摸了摸它的脖子,结果却被推倒。
哎呀,不行啦,有别人在看……
「……鲁迪鸟斯先生,圣兽大人是尊贵的存在。那个,能不能控制一下你的迷恋之心?」
「不是啦,这个发情的气味是对你的反应。」
「咦!」
「不,没事没事。」
不妙,不小心稍微泄漏出真心话。
「嗯哼!那么圣兽大人,回家(圣木)的时间到了。」
「汪!」
叫它回去就会乖乖听话,圣兽大人转身离去,没有任何抱怨。
每天差不多都过著这样的日子。
顺便提个秘密,几天后我想教圣兽大人学会握手却被发现,惨遭拉库拉娜痛骂一顿。
如此这般,三个月过去,并未发生任何重大事件。
雨终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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