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经杀过人吗?
要是在前世脱口说出这种问题的话,可是会让人觉得「这家伙该不会……」的发言。
「啊……我知道了。真拿你没办法呢。在堡垒有间没在使用的套房,我们去那边吧。」
「咦?」
「我听说男人在上战场前,会透过和女人上床来镇定自己浮躁的心。要是做到连腰都挺不起会很困扰没错,但我再怎么说也是鲁迪的妻子,总比你随便乱勾搭女人还好。」
「不不不,不是那样啦。」
「不是吗……」
就算是我,也不会一年到头都在发春啊。
是说洛琪希看起来有点失望。要是洛琪希想做,我当然乐意……
不对,先把那种事放到一边。好,问吧。
「洛琪希……你以前曾经杀过人吗?」
「有啊。」
她很干脆地回答。实在出乎意料。那个洛琪希,那个很快就和这个堡垒的士兵打好交道的洛琪希竟然会……
「毕竟我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冒险者,应该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吧。」
「那个……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第一个对象是……我还在魔大陆当冒险者的时候吧。对方认为我是小孩子就打算欺骗我,我们后来发生争执,顺势演变成互相残杀……」
听起来比较像是情势所逼。
「只有一个?」
「我一个人当冒险者的时候有过好几次……对了,我一个人旅行的那阵子,经常会被绑架犯盯上呢。毕竟我外表长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容易绑架对吧。不过,我反过来把他们全都解决掉了。」
也对,想想也是理所当然。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为了活下去,无论是什么人都不可能不弄脏自己的手。
「洛琪希,你看起来非常冷静……不过你这次是第一次参加战争吧?」
「没错。不过,像这种攸关生死的局面,我至今也遇过好几次。」
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次不仅敌人不太可能来到眼前,要是觉得危险,后方也有逃跑的空间。绰有余裕。」
「要逃跑吗?」
「是的。要是有个万一,我会扛着鲁迪逃走的。毕竟我就是为了保护鲁迪才跟过来的。」
洛琪希举起拿笔的那只手,摆出要鼓起上臂肌肉的姿势。
她的上臂白白嫩嫩的。虽然没有任何肌肉,却令人感到相当可靠。
「鲁迪对杀人感到害怕吗?」
「嗯,很害怕。」
「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
洛琪希「嗯」了一声点点头,同时以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珠。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姿势让墨水滴到袖子上,使得洛琪希的额头也沾上了墨水。
「因为鲁迪从以前就很胆小呢。甚至连骑马都会害怕……」
喔喔。这么一提,十五年前我连外出都会觉得害怕。真怀念。
「是哪个部分不清楚呢?请试着告诉我。」
总觉得,洛琪希好久没像这样摆出老师架子了。
「一旦我想杀人……就会自己踩下煞车。」
「煞车,是吗?你觉得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是知道的话我也不用烦恼了。可是,不能在这个阶段就放弃思考。要好好想想。
想想自己以前为什么没有杀过人。
「从在魔大陆旅行的那阵子开始,为了不杀死对方,我会把魔术调整成不会下杀手的威力。」
没错。以前之所以调整了岩炮弹stonecannon的威力,是为了让艾莉丝累积与魔物战斗的经验。
可是,我后来面对人类的时候,也把威力调整成不足以致死的程度。
因为瑞杰路德,以及「deadend」的队伍,规定不能杀人。
「当时的队伍,有定好不能杀人的规则……因为我是队长,所以有一部分是认为自己得成为榜样才行。后来这种状况持续下去,所以那种想法就在我的脑内根深蒂固……应该吧?」
正因为长期以来都没这么做过,所以在不知不觉间,我的心中已经深深认定那是应该避免的事。就好像在孩提时代被严格管教,对一些事情退避三舍的人,在长大成人后也会持续逃避面对这些事。
是一种心灵创伤。
只要我在旅行途中杀了一个人,或许就不会到现在还在烦恼了。
我在没有踏出一步的情况下,就来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
洛琪希把浏海往上拨,墨水也沾到了鼻头。
「鲁迪,你自己对刚才提到的煞车有什么想法?会想设法消除掉那个限制吗?」
「……不,倒不如说消除的话反而会害怕。」
在这个世界,我拥有力量。恐怕是能用一根指头就把路人杀死的力量。
只不过稍稍不满就杀了对方,而且还把追究此事的对手也一起杀死的力量。
要是没有煞车,我会像未来的日记里面的我那样,成为对谁都毫不留情的杀人魔。
我……不希望那样。
虽然只是感觉,但我不要。我不想变成那样。
「那么,这样不就好了吗?」
这样好吗?这件事今后应该也会困扰着我吧。
「我大可在此说『这次不是鲁迪杀的,而是札诺巴王子强迫你杀的』,但这么说鲁迪应该会生气吧。」
「……」
战争中,个人的杀戮行为会受到国家保护。一切都是组织、国家的责任。
所以,我在这次战争中杀的人并不算数。一切都会归属为札诺巴,或者帕库斯的责任。
当然,那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这次,要是鲁迪没办法使用魔术的话,就由我来努力吧。要是我魔力耗尽,再请你背着我逃走。」
「……也对,比起由洛琪希来背我,还是那样比较好呢。」
「对吧?」
洛琪希说完这句话后笑了出来,同时拿起了新的墨水壶。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袖子上沾着墨水,皱起眉头。
「鲁迪,我的脸上该不会沾到了墨水吧?」
「是的,感觉就像能从脸上施展魔术一样。」
我这样回答后,洛琪希便从怀里取出手帕用力擦拭。
她满脸通红。没有冒出魔术,而是喷火了吗?
「沾到哪里了?」
「脸颊、额头还有鼻头。」
「…………请帮我擦掉。这样的话我会嫁不出去的。」
「已经嫁给我了喔。」
我一边这样说着,同时从洛琪希手中接下手帕,以水魔术浸湿。
洛琪希闭着眼睛把脸朝向这边。我帮她擦拭额头,鼻头也擦干净,然后在脸颊亲了一下。
「……」
洛琪希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以没好气的眼神望着我。
脸依旧还是红通通的。
「再……再一下子就能画完魔法阵了。后续的部分,待会儿再慢慢来吧。」
「好的。」
看来她似乎愿意让我进行下一步。
之后,我就像是条忠犬般地等洛琪希画好魔法阵。
两个人回到个人套房恩爱了一番。
这场战争,我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办法动手。
但是,有洛琪希在应该就不要紧吧。
★★★
隔天。我们接到报告,说敌方军队有了动作。
堡垒内充满着紧张的气氛,所有人都为了固守岗位而快步行动。
我也移动到堡垒的屋顶。
我和洛琪希的工作,是在这里等魔导兵的中队长下达指示,击发魔术。
直到那时期到来之前,只能乖乖在这待命。
我身上穿着魔导铠「二式改」。「一式」也配置完毕,靠在堡垒后面。
只要往下跳就能立刻启动。
人神直到现在感觉还没有任何动作。
在这场战斗结束时会有什么状况吗?还是说,会趁着这场战斗做什么吗?
敌军里面有使徒吗?堡垒里面有使徒吗?在后方的帕库斯会变成敌人对我们出手吗?
当我脑海中闪过各式各样的不安时,视线一角突然出现了移动中的物体。
「嗯?」
在堡垒后方。敌军过来的反方向。
我看到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离开了堡垒,他们渡河正朝向森林移动。
大约一百人左右吧。难不成是逃兵吗?
「那个,请问你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吗?」
「是!」
我试着向中队长比利氏询问。
于是,他看了堡垒的那群身穿铠甲的士兵后点了点头。
「那是前几天,由札诺巴殿下编制的部队。殿下说他们的任务是一边打倒穿越森林的敌兵,同时再根据状况奇袭敌方本队,借此拿下敌将的首级。」
「咦!」
那是什么?
「我怎么没听说这件事!」
「是……不,那个,因为札诺巴殿下说,要是鲁迪乌斯大人一起跟去的话,堡垒的守备就会变得薄弱。」
「不是,这和不让我知情是两回事吧?」
「因为札诺巴殿下认为,要是说了鲁迪乌斯先生就会一起跟去,而且一旦您跟去的话,洛琪希小姐也会跟着一起去。」
这个嘛,是很感谢他顾虑到我,他的想法我也明白。
确实,要是知道札诺巴要带少数人出击的话,我肯定会强调「这肯定就是人神的陷阱!」,而跟着那家伙一起过去。
这样一来,说不定连洛琪希也会跟去。
虽说不管在哪都能击发魔术,但要是从森林里面,我不认为能根据状况准确地集中目标。
这道理我明白。
不过,这样就没有意义了啊。那家伙以为我是为了谁才来这里的啊?
我可是为了保护札诺巴才来的喔。好歹也在出发之前跟我说一声嘛。
要是我误射的话要怎么负责啊?是说,要是让敌方知道我军的总大将在森林里面的话,岂不是很危险吗?
现在马上追上去……
「唔!」
然而,在我准备采取行动之前,堡垒内顿时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
通知敌袭的钟声锵锵作响,周围的视线全都集中在某一点。
在视线的尽头,地平线上扬起冉冉沙尘。
敌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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