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渺有点伤心地说:“就是因为你这么坏我还喜欢你,所以才对自己很不高兴。”
这明明是在埋怨,为什么还会觉得很可爱?
程似锦捏了一下鼻梁,告诉自己不要再被萌到了,陆渺是全世界最会惹麻烦的类型,整天喊着要精神独立获取自由,动不动就琢磨着自食其力,金钱无法收买的人最难处理。
陆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觉得她不说话、冷着脸,两人的冲突矛盾似乎还没解决。他不想看程似锦真的生气,身体比大脑先出现一种本能反应,说:“我以后会尽量听你的话的,事已至此,我在京阳也不认识别人,更不可能和你分手,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
“已有损失不能影响当期决策。”
陆渺不懂经济学,但他明白程似锦的意思,积攒了一下勇气,说:“是因为我还喜欢你,才不想分手的,不是因为别的。但你要是跟别人结婚,我一定会离开你。”
程似锦问他:“这是威胁吗?”
“……威胁得到吗?”他小心地问。
“……”她沉默两秒,评价了一句,“有点作用。”陆渺刚要笑,程似锦又说,“但你威胁了也跑不掉吧。”
他那点高兴又被咽回去了。陆渺摸了摸脸,继续伤心:“我都答应听你的话了。你是不是也要跟我保证一些事,这样我才能安心一点。还有,我不会乱跑了,我就待在你身边,你不要这么严密地控制我的社交。”
这话其实已经很通情达理了。
程似锦听了半晌,忽然说:“但我觉得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本。”
“程似锦。”陆渺咬字清楚地叫她全名,透着一股长久以来被惯坏了的娇纵味道,“你为什么把所有事都当商业谈判来处理,你这思维就不对劲,你根本就不会谈恋爱!”
程似锦沉默良久,她对着这句话思考了数秒,说:“我确实不会,所以,你能不能用商业谈判的方式来告诉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只会玩弄猎物。从没想过居然要把脆弱的小猫养起来。即便真的养了宠物,也没有哪个宠物会对她说:“请你听一听我的心声,在乎一下我的感受吧。”
陆渺听得有些崩溃,他大脑宕机了片刻,在这段彼此安静的半分钟里,陆渺对自己完全不懂做生意这件事感到非常后悔,他什么也不会,只好迎着她的注视贴过去,羞耻地闭上眼睛,亲了亲程似锦的唇角。
“……姐姐。”陆渺低声说,“你能不能不要凶我,对我稍微温和一点……我不会乱跑了,真的。你要是还那么凶,我就再也不主动亲你了。”
这是谈判的条件吗?
程似锦从没听过这样的条件,她理智上觉得这不对,他作为男友对自己提供情绪和身体的价值就是应该的,可是落在唇角的轻吻却又甜腻柔和,陆渺对这种话羞于启齿,说得非常生涩可怜,好像她稍有拒绝的苗头,对方就会马上退出十丈远。
这个称呼又是从哪里学的?以往只有那些短暂的露水情缘、有求于她的小明星才会这么叫。程似锦被勾起了一缕很原始、很不该出现的恶劣欲望,对方还抱着她亲了一下,每次都不敢真的吻下来,只是在唇角轻轻触碰。
要是她躲开,陆渺一定马上就会哭。程似锦只能任由他笨拙地亲,磨蹭了半天都没有进展,她低下头咬了一下,陆渺反应过度地盯着她看,抓着程似锦的手说:“姐姐,你不能因为我……稍微改一点点吗?”
第45章咪咪咪咪咪
这个条件没有价值。
这是程似锦的理性判断。然而……她判断落下的一瞬间,感觉到他藤蔓一样抱上来,舌尖青涩地探进她的唇隙,警惕、防备、小心翼翼,可是又充满献祭般的恳求意味。
程似锦碰到了他尖尖的虎牙。
她忽然想到刚刚收养小狗的时候。小狗曾经是一只流浪猫。
它在立交桥下徘徊,身上脏兮兮的、长毛黏成一团,看不清长什么样子。数年前一个滂沱暴雨的夏夜,夜雾如纱,狭窄昏暗的视野差一点碾过它,在轮胎与地面的摩擦急刹声中,她下车看了一眼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一只很丑的小猫。
它伤痕累累、伤口红肿发炎,高烧不退。这个孱弱生命横跨在生死之间,说不定哪个瞬间就会忽如灯灭。程似锦当时的理性判断是——不要理它。
只是理智偶有失效的时候。
不知道是为什么,程似锦几乎有些回想不起来那个夜晚了。那是一个对她来说非常平常的晚上,不过是生命里最普通的一天。但那又是一个极不平凡的雨夜,小狗被一只手从生死线上拉回来,打针、喂药、监护,这样的态度,她曾经毫无区别地复制在小狗身上。
它变得美丽、长出血肉,看上去像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可爱的小猫。程似锦给予了它珍贵的爱,当她对陆渺倾注这种感情时,他却总是掉眼泪。
程似锦在心中轻轻地叹气。
她看到陆渺的那个夜晚,对她来说就是如出一辙的普通酒会,是一个平常的日子。可对他而言,那是生命陷入旋涡、世界渐渐倒悬的一天,从两人见面的那一秒,属于两人之间的秒针开始转动不休。
陆渺舔了一下虎牙,望见她脖颈上没有消去的齿痕,突然很愧疚。他抬手摸了摸对方的侧颈,指腹碰到锁骨边缘:“我以后不会咬你了……”
程似锦攥住他的手:“这句是不是假话?”
陆渺立誓:“我真的不会了——”他说着话,一只手从后腰抵上来,按住秀挺如松的脊骨,手指略微用了几分力,陆渺的声音卡了一下,被她的吻覆住声息,言语顷刻破碎如水沫。
在交吻的间隙,他的仓促而纷乱地调匀气息,可是埋入胸口的氧气消耗迅速,像是从未来过似的。陆渺很不想认输,他已经对程似锦熟悉到这个地步了,两人的唇、眼神、身体的每个部分,明明都那么契合,曾在同一个步调里沉浮。
可是遇到她,他还是那么容易被摧毁。陆渺想不起要讨好她、要叫她姐姐这件事了,猫的耐性总是很差,他的讨好持续了没多久,就喘不过气地再次要咬,像一种警示。
程似锦忽然钳住他的下巴,掰开尖牙,指腹按着他素白的齿列,垂眸说:“你看,我说你是骗人。”
陆渺“呜呜”地哼唧了一声,试图跟她讲道理:“程似锦,你都没有答应我……”
她说:“我答应了啊。”
陆渺愣了一下,高兴和忐忑交融在一起:“可是……你,你觉得这个是有价值的吗?你不会反悔吧。”
程似锦问他:“那签个合同?”
陆渺迟疑了几秒。听她忽然笑起来,道:“就算你说要,我也不会跟你签。”随后亲了一下陆渺的眼角,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带着清凛淡香的唇便落在眼睫边缘。
“不会反悔的。”她低声道,“只是要你每次都提醒我,让我温柔一点。这一点你可以跟小狗学一学,它知道怎么征服人类。”
“我才不要跟它学!”陆渺被一句话说得炸毛,他严肃地盯着程似锦,“我不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