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座位的人来来去去,只有他一直坐在这里,始终沉静专注。
这会儿教堂里没有了别的人,他也起身打算离开。
神父叫住他,用口音浓重的英语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许可以说出来。
傅逢朝停步,抬眼望向前方神像顿了片刻,终于慢声开口:“我想知道,人死……还有没有可能复生?”
他的嗓子有些哑,目光没有真正的落点,隐忍的哀伤全部沉在眼底。
“当然,”神父笃定道,“我们的教义便相信复活。睡在尘埃中的,必有多人复醒——只有肉身才会沉睡在尘埃里,但灵魂不会。”
灵魂不睡在尘埃里,总会再次醒来,无论以何种方式。
傅逢朝不信教,他也不信神明,但若他的梁玦可以回来,他愿意从此做最虔诚的信徒。
教堂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傅逢朝回头。
逆光而入的身影从虚渺到真实,就这样闯入他的视野里。
梁瑾停步在那里,遥遥看过来。
这一刻,神明惊醒。
第20章饮鸩止渴
梁瑾看到傅逢朝,先是意外,犹豫着是该过去打声招呼还是直接离开,傅逢朝已经朝他走来。
他顿住脚步,时间在沉默的对视间被拉长,傅逢朝因为脚伤一步步走得很慢,紧盯着他的眼里却似有暗流深涌。
梁瑾心头一颤,傅逢朝在他身前停下,喉咙滚动沙哑声音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下午没事,来这边随便逛逛。”梁瑾尽量从容地回答,看了眼前方,神明之下、尽皆朗朗,让他有些无处遁形。
他勉强冲傅逢朝点了点头,不太敢看傅逢朝的眼睛,小声说:“回去了。”
转身时却被身后伸过来的手攥住手臂,梁瑾惊讶回头,傅逢朝扫过他一瞬间慌乱的眼,松开手:“帮个忙。”
傅逢朝皱了皱眉:“我可能走不了了。”
梁瑾立刻反手扶住他。
他扶着傅逢朝坐下,打完电话,在走道另边的长椅也坐下,等酒店的车来接。
傅逢朝侧身坐着,垂眼漫不经心地敲着膝盖,看向受伤的脚踝处。
天晚之后教堂里亮起灯,头顶一束落在他微低下的面庞上,光影交错轮廓分明,唯眼底神色难辨。
梁瑾这样看着他,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只觉得不好受,这种不上不下的情绪一直吊着,让人分外煎熬。
“……你脚还伤着,为什么不在酒店里休息?”
傅逢朝抬眼又盯上他,片刻才说:“不想。”
梁瑾略无言,想着傅逢朝从前似乎不是这么任性的人。
傅逢朝已经站起身,转身先走。
“回去吧。”
梁瑾一愣,刚还说自己走不了的人这会儿却又行动自如,傅逢朝双手插兜悠悠朝外走去,虽然走得慢,分明并无不适。
他起身追上去:“喂,你……”
傅逢朝回头,梁瑾立时敛声。
傅逢朝没有提醒他这个语气都很像当年的梁玦。
“走吧。”
车还没到,他们走出教堂,停步在路边等。
入夜以后起了风,吹得人躁动不安。
梁瑾没话找话地问:“你脚这样,能一个人去参加婚礼?”
傅逢朝反问他:“你很担心?”
梁瑾:“……我随便问问。”
傅逢朝却道:“我以为梁总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
梁瑾只说:“你自己要是不在乎,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那也不一定,要看是谁说。”
“……”梁瑾确实有些搞不懂他了,索性闭嘴。
傅逢朝却又问:“是我助理说的我要去参加婚礼?”
没等梁瑾说,他道:“不是,参加婚礼是借口,是有朋友要在这边结婚,不过我没打算去,有点私事要处理。”
梁瑾没问他是什么私事,本也不适合问。
傅逢朝主动说:“托了梁总的福,让我发现有些麻烦必须得解决了,不然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