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年每一个寒彻骨的严冬里,他在世界各个角落看过无数场这样的暴雪,从不奢望雪化之后春日还能到来,却在这时这刻真正生出了对春天的祈盼。
雪化之后,或许春日终会到。
片刻他拿起手机,重新发出消息。
【现在在哪?】
半分钟后梁瑾回复:【环城高架上。】
傅逢朝继续打字:【具体哪一段?】
梁瑾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看前方路牌,回复过去:【快到永兴路的出口。】
傅逢朝的目光落回车窗外。
永兴路的出口就在前方,离他所在的位置最多几百米。
这样的车流拥挤里,却像咫尺天涯。
他闭眼又睁开,给司机丢下句“我下去一下,你直接往前开”,推开车门。
司机吓了一跳:“外面还在下雪……”
傅逢朝已经下车带上车门,朝前跑去。
车流迟滞,一辆一辆的车灯相连,明明灭灭,在雪雾里晕散一片。
傅逢朝在其中穿梭奔跑,脑子里唯有一个念头,想快一点见到那个人。
几百米的距离,即使下着雪的高架路上湿滑难行,跑过去也不过两三分钟。
他快速扫视过前方一辆一辆的车,终于在其中找到了那俩黑色宾利。
车就停在他左手前侧,随车流缓慢前行,几步一停。
而车里坐着的,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在车中盯着电脑屏幕看了许久,梁瑾有些眼晕,抬手轻按了一下额头,靠进座椅里阖目片刻。
音箱里的传出歌声似曾相识,他分了一点心神听,也是那次在车上听过的那首英文歌。
司机看着后视镜忽然说:“后面怎么有人大雪天的在高架上跑?”
梁瑾心头一动。
【whenietyouagain.】
同样是播到这一句,他在歌声里回头,看到披着风霜冷雪奔他而来的人,是傅逢朝。
梁瑾的呼吸几乎停滞,心脏却随之疯跳。
回神他立刻推开车门下车。
傅逢朝已经来到他身前,气息有些喘,藏了复杂的双眼紧锁住他。
或许是风雪太大叫梁瑾生出了错觉,傅逢朝的眼睛似乎有些红,也失了平常的冷静和风度,一只手按上他肩膀时,力道大得让梁瑾直觉自己会被他捏碎。
“你怎么了……”他心颤不已,连声音也在微微发颤。
傅逢朝用力收紧手指,手背青筋凸显,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庆幸,但对上梁瑾近似茫然无辜的眼,这种庆幸之下又生出另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愈演愈烈。
他的梁玦真真切切站在这里,站在他眼前,却不肯与他相认。
他被这个人骗了十年、瞒了十年,这么多年所有的辗转反侧、痛彻心扉都像是一场笑话,天人两隔的深情不过是他单方面的独角戏,梁玦根本不在意。
从头至尾不过是梁玦抛弃了他。
“傅……”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去了哪里?”傅逢朝开口,嗓音极致沉哑。
梁瑾的目光闪烁,他从没见过这副模样的傅逢朝——风霜在他眼中凝结成深冰,熔浆流火翻涌其下,极力克制亟欲爆发。
梁瑾答不上来,他本能地感到心慌,不顾一切地想逃。
落在睫毛上的雪化进他眼里,如要落泪一般。
傅逢朝看着他脸上纤毫毕现的神情,终按捺下心间狂浪。
不行。
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不能就这样轻飘飘地原谅他。
他要梁玦亲口说出来,真正在他面前坦白承认自己是谁。
前方的车流逐渐动了,背后有人按下喇叭催促。
傅逢朝松开手,后退了一步。
“你要去公司去吧。”
梁瑾愈觉不安:“……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上车。”傅逢朝没多少起伏的声音道。
司机也伸头提醒:“小梁总,车要往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