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的心落回肚子里,轻轻点了点头。 安平侯却突然抓住她的手,恼道:“可容儿,我这心里当真是恶心得紧!” 你恶心,我才恶心呢。 都是方氏的错,方氏使计让你醉倒了,但却不是方氏强了你的。 说什么你把她当了旁人,就算你真醉糊涂把她当了旁人,那也不能否认你就没错。 要不是嫁给安平侯,饶江氏活了三十多年,也想不到这世上会有这样恶心的事,这样恶心的男人。但偏偏,她此刻不仅不能表露出来,还要安慰安平侯。 抽出手,她轻轻拍了下安平侯的手背,道:“既恶心的紧,那就不要去想了。”顿了顿,又道:“也不要去承认,你若是不承认,那这事儿就是假的。我还真不信方氏敢出去跟人说周弘是你的儿子,她要是真敢去说,不用你动手,母亲就饶不了她!” 没错,虽然他和二弟都是亲生儿子,但方氏却是外人。 方氏要真敢说,确实不用他动手,娘就会先要了她的命! 安平侯心里好受了点儿,抬头看一眼江氏的脸,就更好了。 江氏却道:“我听说方氏是进门几年后才有的弘哥儿,那之前她一直都没生,是二老爷不能吗?那丹姐儿……不会也是你……” “不是不是!”安平侯忙打断江氏,一脸恶心道:“丹姐儿和英姐儿都是二弟的亲骨肉。至于方氏生弘哥儿,她是故意算计好了的。” 故意算计好了的? 这么说,她之前几年没生不是她或者二老爷的问题,而是她一早就想生你的孩子? 为什么? 为了世子之位,为了侯府? 这未免太可笑了点! 江氏突然想到一点:“她一早就喜欢你?” 安平侯以前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但此刻江氏一提,他回忆一番后,犹豫着点了点头:“可能是。当年我和二弟前后脚娶妻,家里以姊妹的名义邀请过适龄女孩儿过府来玩。” 虽然时间已经很久了,但安平侯还是想起来了,当初家里的宴会结束后,他在外的确和方氏偶遇过几次。只不过当时他已经和魏氏定下了,而方氏家世品性虽都算上佳,但因着容貌比不过魏氏,他不肯要,娘就决定把她定给二弟了。毕竟二弟一直不成器,方氏配他已经是绰绰有余,至于喜欢好看的女人,以后纳妾就是,不是什么大事。 “同时邀请的?”江氏问。 安平侯点头,又道:“不过当时和方氏偶遇几次,二弟也都在,我以为她是冲二弟,哪想……” 同时邀请的,那么或许当年方氏就误会了,误会周家是想把她聘给安平侯。 后来嫁给二老爷已经板上钉钉,她没了办法就只能一直避孕,直到找到机会跟安平侯…… 那么魏氏生晋哥儿难产,晋哥儿刚出生人就没了,和她有没有关系? 江氏一不注意想多了,听到安平侯的话堪堪回神,忙道:“那是因为侯爷你优秀,容貌品性皆强于二老爷,所以方氏有那心也正常。只后来她到底已经嫁给二老爷,再设计你,属实过份了。” 安平侯只觉得江氏简直是他的解语花,他不由又握上江氏的手。 只还未说话,江氏就道:“侯爷,你说茵姐儿是被晋哥儿救走的,我想去见见晋哥儿,顺便问问他,能不能带我去看看茵姐儿。侯爷,可以吗?” 安平侯当即就想答应,但想到周老夫人,忙又摇了头:“不行,你若是出府,只怕娘会怀疑你是不是去找茵姐儿,到时若派人跟上真把茵姐儿找出来,她得不了好。至于去问晋哥儿,你想去就去吧,我累了,也不耐烦见他,先歇了。” 这是要留在她这里了。 大不了回来再跟他聊聊方氏,想来他就是有心思做什么也被闹没心思了。 江氏点头,伺候了安平侯歇下,才赶紧去找周晋。 周晋正准备出门。 一整天下来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但今儿沈兰茵明显受了惊吓,他必须去陪着她。 江氏猜到了,心下有些复杂,但也担心沈兰茵害怕,便开门见山道:“我来是因为刚刚得了消息,原来周弘不是二老爷的儿子,他是方氏和侯爷的孩子。”顿了下,又道:“还有,我怀疑你娘当年难产是不是也和方氏有关,你若是有能力,最好查一下。” 周弘……竟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不得不说,这消息对于周晋来说,不异于晴天霹雳。 不是他多在乎安平侯这个爹,而是他想到为了生他而没了命的亲娘,不管难产是否和二夫人有关,单单他和周弘相差无几的年岁在那摆着,他就为他娘不值! 而若他娘难产真跟二夫人有关…… 周晋捏紧拳头,若不为亲娘报仇,那他简直枉为人子! 第92章我,永远都陪着你。…… 已经戌时一刻了。 翠露看了眼黑漆漆的夜色,又转头看向屋内抱腿坐在窗下发呆的沈兰茵。 几乎一整日了,自从上午到了这边,三小姐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坐在那,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像是……像是丢了魂似的。 轻手轻脚的进门,翠露将亲手做的一碗鸡丝面摆在罗汉床上的小桌边:“小姐,用些面吧?” 沈兰茵被叫回神,看了眼那面,抬头冲翠露轻轻一笑:“翠露,你吃吧,我不饿。” 怎么可能会不饿,早饭您就没用多少! 翠露心疼,但却什么都不敢说。因为她是跟沈兰茵一起经历那事的,便是二老爷的眼睛一瞬也没落在她身上,现在回想起来她都还心惊胆战,更何况从一开始就被二老爷视为目标的小姐,就算二老爷没讨到实质的好,但那过程也依然让人绝望。 因心疼而心软,翠露轻声道:“好。那小姐,您若是饿了,就跟奴婢说。” 沈兰茵道:“翠露,我困了。” 虽然明知沈兰茵说的是假话,但翠露还是立刻道:“那奴婢伺候您洗漱,您早些歇了。” 简单洗漱完,沈兰茵有些不敢独自在屋里,但又怕翠露跟着担心,犹豫一番后到底打发了翠露出去。只屋里的灯却不敢熄,不仅是里间,就连外间也多点了一盏。 人虽上了床,却也不敢躺着,只躲在床角拉了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 不过是换了个地儿继续发呆。 但看似丢了魂,可实际上对周边一切声音却极为敏锐,当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即便那声音压得极轻,她还是一下从角落跳了起来。然后迅速从枕头下摸出了藏好的匕首,赤着脚跳下床,无声的摸到门后。不过当外面的人推门推不开,轻轻叫了她的名字后,她才猛地一下吐了口气。 原来是周晋来了。 “茵茵,你睡了吗?”虽然屋里灯还亮着,但周晋声音很轻,怕万一沈兰茵睡着了被吵醒。 “没,还没。”沈兰茵开口,声音略有些干涩。 然后她把匕首腾到左手,右手抽了门栓,将门打开了。 周晋起先还有些纳闷沈兰茵的声音怎么这么近,但等门打开,看沈兰茵披头散发只着了中衣,脚下更是连鞋子都忘了穿时,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沈兰茵是还在怕! 因为二老爷的无耻行径,她出了府到了他给安置的宅子里,仍然没法安心。 饶是已经将二老爷打成活死人了,这一刻看着沈兰茵模样,周晋仍觉得自己下手轻了。 他一把将沈兰茵拉进怀里,微微发抖的声音里带着发自肺腑的誓言:“没事了没事了,你别怕,我跟你保证,再也不会发生那种事了!” 从上午事发到现在,即便在最初见到周晋的时候沈兰茵流了泪,但她一直都很冷静。 不是不怕,不是不慌,而是一种像把自己剥离了一样,作为旁观者看着这事的冷静。 但现在,当只有她和周晋两个人,当周晋这么跟她保证后,她所有的冷静在这一瞬间分崩离析,她再也撑不住,将手中的匕首一丢,紧紧抱住周晋,放声大哭起来。 院子里听见动静的翠露赶过来,瞧见这一幕不由哭着笑了。 小姐哭了,能哭就好,这样狠狠大哭一场,应该就没事了。 郑平见她杵在院子中一动不动,忙拽着将人拉走了。 沈兰茵这一哭,从大哭到轻声啜泣,足足持续了两刻钟。 这样漫长的时间,周晋没有劝,他一直安静的陪着,只不过从最开始在门边抱着人,到后来将人抱到了床边,简简单单的抱着,手不停轻拍她后背,给她安抚,也给她力量。 直到最后沈兰茵自己停下来,睁着哭得红通通兔子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他才问:“心情好些了吗?” 沈兰茵点点头。 “还……怕吗?” 沈兰茵想摇头,但犹豫了下,老实的又点了头。 周晋轻轻叹了口气,他也知道,对于女子而言,发生了这样的事,是不可能轻易放下的。 他摸了摸沈兰茵的头,道:“等着。” 他去门边将沈兰茵丢在地上的匕首捡起来,回到床边先演示了几招给沈兰茵看,然后叫她起来:“来,刚刚我教你那几招,你用来对付我。” “我?”沈兰茵起身接过匕首,但却有些茫然。 周晋道:“没事,你就把我当做想要欺负你的恶人,用我刚刚教你的法子反击。” 虽有些担心会不慎伤到周晋,但今儿的事沈兰茵真的太害怕了,因此她很快就点了头。 不过到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又从不曾有过这方面的训练,因此饶是周晋一让再让,沈兰茵拿着匕首反击,除了突然袭击时候第一下能击中,后续哪怕面对的是普通男人,也绝无可能了。 沈兰茵不由有些挫败,将匕首一丢。 周晋一把攥住她手,道:“没事。这样,若日后真再遇到这种事,你第一时间先别挣扎,假意顺从让对方失去戒心,然后屈膝用力向上顶。” 他比划了下两腿之间,又比划了下屈膝往上的力道和方向,道:“用你能用的最大力气,顶到最高处。这里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以你的力气便不能废了恶人,也足以让他疼得顾不得再抓你。” 这样真的有用吗? 沈兰茵反手抓住周晋的手,道:“大哥哥,那我们试试!” 周晋脸色微变,但看沈兰茵神色,犹豫一瞬后,还是点了头,抓了沈兰茵手臂作势往怀里带。 沈兰茵听话的假意顺从,然后屈膝用力向上。 周晋猛地后退半步,抬手挡在沈兰茵的膝盖上。 不得不说,沈兰茵当真是使了吃奶的力气,这一下把周晋的手心都震的略有些发麻。 沈兰茵顶了空,不由疑惑看向周晋:“大哥哥?” 周晋不好解释若真让她顶到了,那他不废也差不多了,只能道:“力度不够,再来。” 力度不够吗? 于是沈兰茵再一次用力,直把周晋手都震的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