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蛤蟆扫视中年人,看见他手上的一个玉扳指后笑了。 王七麟道:“你没得罪我,是你这兄弟得罪了我,我想进去玩玩,你这兄弟却辱骂我。” “这瞎了眼的杂种!”马秋咬牙切齿的拉起那软在地上的泼皮头子,给了他两巴掌后将他送进了茶馆中。 王七麟没多看,他拎着刀悠悠然走进茶馆。 里面泼皮横眉怒目,敢怒不敢言。 一群赌徒上来看热闹,不怕死。 马秋陪笑:“大爷,您想玩点什么?想怎么发财?” 王七麟道:“靠博戏还能发财?” 马秋笑道:“这是当然,老话说,小赌养家糊口,大赌发家致富!” 王七麟又问道:“我可没听说过有谁靠博戏发家致富,倒是听说有人输的倾家荡产。” “兄弟此话差矣,”马秋又笑了起来:“谁家小孩夜夜哭,哪里有人天天输?是不是这个道理?有人输有人赢,这博戏自古就是有去有回的活计嘛。” 有人叫道:“一点没错,吃喝玩乐都是赔,只有博戏有来回。” 茶馆赌坊里花样众多,死物局有意钱、关扑、骰子戏、打骨牌,活物局有斗草、斗蟋蟀、斗鸡等等。 谢蛤蟆冲西北角一张桌子点点头,王七麟走了过去。 “官爷要玩骰子戏?”马秋笑问道:“那不知要玩投琼还是彩战?” 琼是骰子的古语称呼,投琼就是扔出骰子然后赌大小、猜数字。 彩战的“彩”来源于骰子上的赤、黑二色,这个玩法就比较复杂了。 王七麟也笑了起来:“我不玩这个,我玩鬼!” 马秋一怔,习惯性堆笑。 徐大撸起袖子坐下:“大爷来玩!” 第24章斩赌鬼 徐大能号令伏龙乡诸多泼皮、混子,不光靠拳头硬,还靠他三教九流无所不通,黑白两道无所不知。 他玩的是最简单的,投琼,猜大小。 这也是最快、最过瘾的,骰盅一开,输赢立判! 短短一炷香时间,十五六轮赌局就下来,他的面前铺满了银铢和铜铢。 他立马赢得了半数赌徒的心。 徐大伸手搓着银铢嘿嘿笑:“大爷又能去城里救济那些没爹娘的姑娘了,老七,你说我这次能积多少阴德?” 王七麟抱着快刀笑而不语。 有点心动啊。 又一次揭开骰盅,四点、四点、五点,双数同,开大! 徐大身边围着的赌徒又是欢呼。 一桌之外的马秋放下茶杯挥挥手,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取代额头冒汗的庄家去摇盅。 徐大和他对视一眼,一时之间惺惺相惜。 棋逢对手,针尖对麦芒! 骰盅晃过,书生拍下,他轻声吟道:“一片寒微骨,翻作面面心。自从遭点染,抛掷到如今……” “啪!” 徐大挥手在桌子上拍了一记:“咱这是考秀才呢?怎么还吟诗作对上了?别废话,赶紧开盅!” 书生脸色一变说道:“买定离手、不得再碰桌子!” 徐大不耐:“开盅!小!小!小!” 杀红眼的赌徒跟着嚎:“开盅!快开盅!”“小小小!” 书生打开骰盅,四点四点一点,双数同,开小! 赌徒又开始欢呼,徐大洋洋得意的向左右抱拳:“这次买双小,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马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书生这次甩盅应该是四四六开大,徐大拍那桌子一下将一个六点拍成一点。 就从这一招他便看出来,自家手下不是这莽汉的对手。 不过他不着急,悠然的转动了拇指上的玉扳指。 一道模糊的黑影从墙角钻了出来。 赌鬼! 来前谢蛤蟆说他了解这赌坊内情,了解的便是这赌坊养鬼! 鬼能吸人的阳气和运势,赌鬼尤其擅长此道。 马秋养了个赌鬼,只要发现有人起势就放鬼去吸他的运气,这样不用出千赌场就能源源不断的赢钱。 除非鬼修炼有成并愿意显形,否则寻常人看不见鬼,按理说养鬼吸运势比出千要隐蔽的多。 但王七麟不寻常,他天生阴阳眼能看见鬼,所以被听天监招为游星。徐大亦然,要加入听天监起码是阴阳眼或者有修为。 鬼影出,刀影现! 刀光闪过,雪亮刺眼! 太阴断魂刀至阴至柔至快,一刀起十刀出,往后一刀更比一刀快。 王七麟反手握刀转身贴墙壁追上那赌鬼,如屠夫劈砍猪排骨,咣咣咣就是一顿操作,将赌鬼安排的明明白白。 赌鬼是小鬼,只会吸人运势,面对源源不断的太阴断魂刀,它身躯扭动、惶恐逃窜。 而快刀得势不饶人! 王七麟人如虎跳、刀在人前,漫天刀光席卷阴气四处翻飞,阴暗的茶楼里像是吹进了混着雪的冬风,吹的众人衣衫哗啦啦的飘荡。 赌客叫:“这风好怪,脱我衣服!” 马秋见此吓得目呲欲裂,他扔出玉扳指大叫:“收!” 一条长臂舒展,一只大手拦截:“好嘞,那大爷不客气了,收下了啊。” 徐大抓住玉扳指塞进怀里。 当官美滋滋。 黑影冒出红雾,王七麟一刀快过一刀追着它狂砍滥斩。 最终一记力劈华山剁下,快刀崩裂,黑影化作一条红色烟柱。 造化炉飞出,后面的事王七麟不用管了。 赌客们聚集在一起拥抱取暖,普通人看不到鬼影,但他们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看见自己好不容易养成的赌鬼烟消云散,马秋当场爆炸:“日里粮!弟兄们给我上,把他们给老子剁喽!” 王七麟脱掉牛二的外衣拿出血木印拍在桌子上厉声道:“听天监办案,谁敢上前?” 正要蜂拥而上的泼皮打手们看见他露出的玄黑锦衣急忙停下脚步,有个傻子茫然的问:“大兄,怎么都停手啦?” 王七麟冷酷的说道:“按照新汉朝律令,私开赌坊是什么罪?” 徐大狞笑:“按律当斩!” 马秋脸色惨白,颓然坐下:“大人言重了,我这茶楼只是有些博戏而已,哪里称得上是赌坊?而且、而且我在茶楼摆博戏是跟县令和窦捕头打过招呼的。” “我是听天监,跟县令和捕头没有关系!” 马秋赶紧叫道:“但听天监跟地方事务有关系吗?” 听天监不是万能机构,按照皇帝立下的规矩,只管妖魔鬼怪,不得掺和地方人事。 王七麟一笑:“你如果不养赌鬼,还没什么关系,你竟然敢碰鬼?给我拿下!” 徐大立马一个饿虎扑屎。 泼皮们转身逃跑。 马秋急忙讨饶:“大人饶命、大人放我一马,这位大人,你你收了我的死玉,这可是个宝贝,你放我一马!” 徐大怒视他道:“什么屁话?你看大爷像是贪赃枉法的狗官吗?” 马秋叫道:“那你把死玉还给我!” 徐大道:“我凭本事收的玉,凭什么还给你?” “你不还我就是贪赃枉法!” “贪赃枉法?狗屁,贪赃枉法的事大爷不干!大爷只是收了你的玉没给你办事,这只是贪赃而没有枉法,哇哈哈哈!” 听见这话,逃跑的泼皮暗暗佩服。 果然厉害的泼皮都让朝廷收去了。 牛二的幺儿被关在厢房,王七麟将他救出来,带着他回家。 看见儿子回来、马秋几个人被绑着拖去见官,牛二不胜感激,然后爬上屋顶掀开房梁,从中拿出来一把鬼头刀。 这鬼头刀约莫半人长,刀身宽、刀背厚、刀尖弯,入手沉重,显得有些粗重笨拙。 它的刀柄弯曲,末端雕有鬼头,可惜多年未用、保养不当,刀身上下长满锈蚀。 王七麟持刀在手,大中午的天他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一股森寒气息从刀柄传到他肩膀一直传遍他全身。 夏天有冰水喝了! 他又看向刀面。 斑斑锈迹中,几张狰狞的鬼脸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