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他,实话实说:“他要出手,谁也挡不住。”
江召面色平静:“之前徐家那几位老的还留了道幻境,我去跟他说几句,拖住他。”
江无双眯了眯眼睛,问:“你可以?”
“别人或许不可以。”这几日,江召脑海中无数次浮现出温流光和温禾安对战时陆屿然的反应,道:“我可以。”
江无双沉思半晌,最终朝他挥挥手,示意身边人将幻境的秘法交给他。
江召接过,眼底沉郁,大步出了房门,身影消失在酒楼中。
江无双将其他人挥退,面朝两位医官,指了指水晶石的方向,声线凝重:“看看,像吗。”
医官相互看看,均是皱眉,一时间没有应声。
“都打成这样了,仍然一点端倪都不显。”他用手撑了下下颌,在房中踱步,“温流光若是如此能忍,倒也令我刮目相看。这样看来,这么多年的冲动易怒,见血弑杀,并非痛苦所致,而是意在遮掩?”
江无双摆了摆手,半晌,挥了挥袖边,下命令:“着人再暗中去一趟天都。”
他的心腹闻言上前低声道:“少主。家主,乃至两位老祖都确认过了,百年前的事,老祖亲自调的妖血比例,您也细问过不止一两次了。”
其中一个医官也上前迈步,低语说:“少主多虑了。当年老祖是追随过帝主,是第一批研究妖骸之力的人,妖血的分量控制得极准,但就是再稳,各人体质不一,也会有一段时间的偏差。”
“妖化症状上了身,固然可以想尽办法遮掩,做到完美无瑕,可它真正爆发起来,不是什么灵物法宝可以镇压得住的,不然昔日九州,也不至于死那么多人。”
另一位医官眼观眼,心观心,当下附和:“少主也不必担忧,我们盯温流光盯得准,等到她最后失去理智忍不住吞噬人的时候,会第一时间得知情况。而今,六道禁术已成三道,还有两道被我们攒在手里中,随时可以取用,只差最后九州风云会这一道了。”
江无双心中也知道,百年岁月,沧海桑田,人都熬走一大批,族中圣者开始为今日谋划时,他才多大,几岁而已,大人们的心思比他更为缜密,不会允许出现任何纰漏,他现在追查之前的行动,毫无意义。
他只是看了那日温禾安和温流光之间的打斗,冥冥中有些不安。其实这两人给他带来不了怎样的危机感,一个注定会死于妖化,在这场争斗才现雏形的时候就已经出局了,一个再有本事,少了家族托底,也是难堪大用。
陆屿然是他最为忌惮的一个。
可此人身上羁绊过多,人一但有了羁绊,就容易畏手畏脚。而巫山空占神殿,满口帝族自居,自以为清高,不屑使手段,不到最后一步,为着这苍生疾苦的虚名,不会出手。
等禁术一成,他们有心阻止,已是无可奈何。
如此一想,江无双抵着眉骨摁了摁,道:“再过段时日,等进了帝主传承,就将九州风云会的消息放出去吧。”
四下默然,左右颔首领命。
此时出现在夜空中,与陆屿然面对面的,是个提前构建起来的幻境。幻境扩大至城郊百里有余,囊括夜幕和半段江河,芦苇深深,流萤茫茫。
四下寂然无声。
陆屿然看着自幻境中出现的江召,眼神凝然深邃。
他自然不将江召当回事,换句话说,就算是江无双来了,也不至于令他动容,但从另一方面讲,江召此人,确实是他梗在心头一根难以释怀的尖刺。
他四下扫了眼幻境,轻慢打量似的,身姿挺直,苍松雪色,音色又缓又淡,听不出波澜起伏,唯有一点杀意惊得周围风声飒飒:“既然怕死,何必出来丢人现眼。”
“上次,这次,你只会这一套?”
江召的身影与夜空下芦苇丛中晃动的影子纠缠在一起,他长相不算太出众,胜在干净清隽,只着一身青衫,头挽玉簪,对陆屿然扯了下唇角,只道:“帝嗣,别来无恙。”
陆屿然瞥向西南方向,一语道破:“想拖我,凭你。还是凭这幻境。”
“对江无双这样说罢了。”江召摇头,垂眸看了看脚下,幻境之中流光溢彩,迷幻得叫你一眼就知道是假象,“出自私心,想与帝嗣说几句话。”
“毕竟。”他笑了下,弧度很是凉薄,意有所指:“你我非第一次接触,但这还是第一次面对面交谈,时机难得。”
陆屿然手掌一握,幻象之内,乌云飞快堆叠,底下半截江河翻涌怒啸,浪卷不休,声势一起,越涨越高。
在战斗上,江召自知不是他的对手,这样的自知之明,同样横亘在九州无数年轻人心头,因此不做无谓的缠斗,自取其辱。江召从不想在这方面与他争个高下。
“温禾安。”这个名字分明日日念在心里,真说出口时,竟有恍然隔世之感,连江召自己都怔了下,而陆屿然面色已然危险的冷下来,“她费尽心思想要脱离天都,自然也不打算卷进巫山的混乱之中,帝嗣何必拉她进去。”
陆屿然已然无意与他逞口舌之争,幻象中,由风聚力,霎时间凝成箭矢,在江召话音落下、他瞳色沉至最深时迸出,万箭齐发。
他声线冷漠:“我不喜欢任何人指点她的生活。你没这个资格。”
江召的身影被贯穿,不诧异,也不惊怒,干脆散去身形,跟整座幻境融合在一起,唯余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与我,有什么不一样。”
“上次你碎裂幻境之前,我还想不通,怕她跟你在一起,无时无刻不觉痛苦,可见过之后,便也想通了。”
幻境是徐远思的祖父祖母留下的,非徐远思那个能比,挡陆屿然三四道攻击不成问题,此时屏障中火光四起,将风箭压住,两相消散。
江召一字一顿道:“你我都犯了错,因此都失去了她一次,然她能与你破镜重圆,你怎知来日,我与她不会冰释前嫌。你们五年前是何等模样,你与她,有我与她那般情意绵长?”
陆屿然眼底霎时极清,若是商淮和罗青山站在这里,便会知道,这个时候有多远便要躲多远。
只见万只风箭凝形,重组,将全部力量聚于半截箭矢之上,甫一出现,便似强行抽取了幻境的半数力量,为自己所用。而他指腹往箭尖上一搭,狂暴的雷电之力附着,弧光在眼瞳中跳动。
他伸掌握住这段箭矢,不搭弓,不上弦,以它为刃,似携万钧之力轰击在幻相屏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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