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双要笑不笑地拉出个完美弧度:“当然。”
温流光与七长老很快战至高空中,昔日风云人物与今日少年至尊相遇,战局瞬息万变,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但谁都知道,七长老不是对手,他拖不了太久。
至于江无双这边,更没悬念。
两位九境,开了第八感,也强,但不够看,至于商淮,他连八感都没开。
几人很快交战在一起,开启了第八感的九境手上都有真本事,那几位长老有配合,甚至有融合秘技,起先跟江无双打得有来有回。这是因为他们可以动用第八感,而江无双的第八感生机之箭需要汲取周边千百里的植株生机,这些早已经被传承吸干了,凭借这个,也拖了江无双一段时间。
可第八感短时间内只能动用一次。
优势很快不再。
商淮跟江无双的每一次碰撞,一定能感受到身体里哪一片骨头嘎吱嘎吱作响,那声音让他自己牙酸,回头一看,执事们与普通长老们的混战也是超乎想象的节节败退——江无双和温流光既然来了,肯定要保证破坏传承后,能在三位巫山长老和陆屿然的围剿中从容脱身,他们带来的阵容不弱。
简直是,令人绝望的场面。
半空中,温流光在激烈的交手中朝江无双看过来,红唇似烈焰,不耐而冷漠地问:“少浪费时间,你究竟能不能行,不能行换人。”
江无双一掌横推,推得商淮身边一个老者身形暴退,胸膛霎时间血肉模糊,不忍直视,气息即刻萎靡下来,江无双收起笑,面无表情负手而立,风轻云淡道:“看,并非我不留情面,有人催呢。”
他白衣翩翩,很是潇洒俊逸,一袖撂开三五人,不紧不慢往后方护法阵上去,手掌伸起,落下,距离法阵几米时倏然顿住,身体旋即倒退几步,手指中有鲜血喷涌而出。
商淮站在他对面,别提多狼狈了,束发的发带也散了,压根都不想说话了,一动嘴巴,就想吐血。
他炸了件九境灵器。
江无双哑哑笑一声,看着顺着指骨往下淌的血,说:“我原本不打算杀你。”
“你自己求死。”他话势倏然一收,身形和灵力同时暴起:“那就怨不得我。”
接下来半个时辰,商淮经历了有生以来最为痛苦的时刻,完全取代了夺取玄音塔时的阴影,很多次,他都觉得自己在死过去和吊着一口气之间痛不欲生,没死全靠自己顽强的意志。
开玩笑。
陆屿然还在后面呢。
那特么,可是他从小到大,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虽然性格臭,没几句好话,但就和多年前他所承诺的那样,陆屿然在身后接受帝主传承,为九州千万人撑着,他也在前面撑着,不死不退半步。
江无双不耐烦等,直接丢出一道圣者之器炸在了护法阵上,商淮瞳孔一震,想也没想,咬牙用最后一点力道甩出一道圣者之器。江无双看着已成血人,但一而再,再而三打乱自己出手计划的人,没想到他还有圣者之器这种东西。
商淮用掉圣者之器后,觉得是真玩大了,他以后别想再回天悬家的大门,除非陆屿然出来后补一道给他。
然而就算惨成这样,差距就是差距,不敌还是不敌。
除了绝对的实力,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改变这种局面。
护法阵最后也破了,骤然遭逢变故,里面几位长老都横飞出去,三长老和五长老好点,但也遭到了不轻的反噬,一时间顾不上法阵,跟两边的人交起手来。
商淮再一次被江无双针对,身体遭到气浪攻击,如炮弹般甩出去,甩到一颗古树上,吐出一大口污血,感觉这下自己是真要死了。
他视线一直盯着那座宏大的传承,寄希望于帝主,每一次外人以为绝顶的机缘,陆屿然都要吃不少苦头,“帝嗣”没想象中那样舒坦高贵,希望帝主能明白这一点,对自己选中的后人好一点!
然而他只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像是琉璃罐子从高处碎裂的咔嚓声,他伸手擦掉眉毛上淌下的血,见到传承上那层淡蓝色结界上裂开了一道痕迹,几位长老见状目眦欲裂,高声喝:“——不要!”
暂时还没人碰结界,虽说护法阵没了,但里面不至于这么快就受到了影响,此情此景,唯有一种可能。
里面的人感知到了外面的情况。
他放弃了传承,要出来解局。
商淮觉出极为深重的苦涩和丧气,喉头不知是被血哽住了还是怎么,很是酸痛,俯下身连连咳嗽,眼前一阵阵发晕,求神拜佛肯定出不了奇迹,他捏紧拳,不知怎么,脑子里唯有一个人名。
“温禾安……”
他想,温禾安会到吗,她才和圣者打完,她真的会来吗。
现在这个局面,可不是谁都有勇气出面的。
她不来,谁都没法说什么。
她若是来了,商淮心想,从今以后,谁再说温禾安一个不好,不管族内族外,他都第一个站出来骂他们瞎了眼。温禾安和陆屿然,在他这里,就是绝配。
在第二声碎裂声响起时,他就不想这些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也就是在这时候,几道身影极快地横穿虚空,灵猫般出现在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中。
温流光和江无双第一次同时变了脸色。
一只手落在商淮的肩头,轻轻拍了拍,旋即,触感消失,一道温热的气息出现在眼前,伴着淡淡的发香,商淮心如死灰,勉力睁开眼睛,见到了凌枝熟悉的小圆脸。
她眨了下眼,扫视他一身,问:“你是要被打死了吗?”
“……”
商淮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是临死前美好的幻象,但凌枝的话太真实了,他挣扎着坐起来了些,费力偏头往凌枝身后的战局看。
打斗渐渐停了下来。
他找到了这突如其来寂静的源头,眼前一片晃动光晕,迟钝懵怔,还是顺着温流光恨入骨髓的视线找到了全场的焦点。
温禾安脸上抵着鎏金色面具,那是一个很典型的狐狸笑脸,穿了件条张扬的红裙,身段窈窕,曲线中蛰伏着神秘的危险和力量。
她习惯了这种场面,一旦出现,各种各样的视线总是聚集在自己身上。
她目不斜视,朝着最中间那座传承走去,巫山长老惊疑不定,想要挺身拦她,却见临近传承前,还纠斗在一起的巫山和王庭执事被迫中止,她五指一曲,快到没看清动作,王庭那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鲜血喷溅,横死当场。
巫山的长老抹了把脸上的热血,见三长老和五长老都没
出声,默默站了回去。
江无双心中烧起无边怒火,他已经被这一件接一件不受控制的事刺激得要没有理智了。
活到现在,百年了,他所受过的挫折加起来没有今年一年来得多。
他胸膛骤烈起伏,眼睛里笑意全然消失,只余暴雨前的肆虐阴沉:“什么意思。温禾安,你打定主意与我王庭为敌?”
不是没有警告的意思。